程焕沉默了一瞬，却是未说好与不好，只凝视林铮片刻，淡淡道：“一公子，后会……有期……”
言罢，他调转马头，在晨光熹微中策马往北面而去。
林铮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奇怪，分明很快便会再见了，可这小子，方才看他的眼神，怎像要永别了似的。
当是他的，错觉吧。
因着要准备回京时，这段日子，林铎都待在军营中未回来。
穆兮窈百无聊赖，便让婢子去叫了几l个婶子来说话，刚来时徐婶和陈婶碍着穆兮窈如今“夫人”
的身份，在她面前低眉顺眼，拘谨得很，也不似从前那般随便了。
可在见得穆兮窈温柔亲和一如既往后，方才慢慢放了开来。
徐婶告诉穆兮窈，那日侯爷将孟大媳妇母子赶回去后，夜里孟大便一纸休书，将孟大媳妇赶回了娘家，孟大对旁人道他每日在府里拼死拼活地干，却想不到娶了这么个多嘴多舌，蠢笨恶毒的婆娘，让他失了活计不说，还把孩子教成了这般无法无天的性子。
孟大悔不当初，第一日早就带着阿旺离开了掖州，说是去寻个好些的先生，重新教导阿旺，别让他往后走上歧路。
孟大媳妇也算是罪有应得，就是她那孩子，生性当不是如此，应是耳濡目染，被生生教坏了，已然到了这个岁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改好。
说罢孟大媳妇，两个婶子终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应当说是整个侯府下人们都好奇的事。
岁岁当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吗？
穆兮窈笑着点了点头，那些往事太过复杂，她也不知从何说起，便只道她其实并非寡妇，带着岁岁来掖州也是来寻侯爷来了。
她和侯爷当年有一段过往，岁岁的确是侯爷的女儿。
听得此言，徐婶和陈婶惊得舌桥不下，没想到此事居然是真的。
虽还有不少疑惑，但她们都是聪明人，并未再问，且她们看得出，侯爷对瑶娘是真心的，似乎也准备带瑶娘和岁岁一道去京城。
也不知侯府将来的主母是个什么性情，但此事倒也不打紧，毕竟侯爷才是侯府真正的主子，只消瑶娘把握住侯爷的心，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嘛。
徐婶和陈婶都是过来人，打眼一瞧便知穆兮窈稚嫩，怕是不懂那些闺中事，不知如何能让男人快活。
下趟再来时，两人便偷偷塞给她一些东西。
穆兮窈看着那用油纸包着的，方方正正，一看便是书册的玩意儿，一脸纳罕，但听得两位婶子说这可是市井坊间流传的好东西，让她有闲时务必仔细瞧瞧，她便也笑着收了，转头让小桃收进了箱笼里，一道带回京城去。
不管怎么说，也是两位婶子的心意，待回了京城，她便找机会翻出来好生研读一番。
及至一月底，一切收整完毕，大军终是准备踏上回京的路程。
前一日晚，岁岁看着一屋子的箱笼，疑惑道：“娘，我们要去哪儿？”
“回家。”
林铎摸了摸她的脑袋，“爹带你回家，认祖归宗，成为真正的林家姑娘！”
回家？
穆兮窈抿了抿唇。
穆家算是她的家吗，她还有家吗，毕竟如今于穆家而言她已然是个死人了。
她并不想回去，可那些该讨回来的，她也该连本带利，通通同那些曾经欺辱过她和岁岁的人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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