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事成,平安无虞,便答:早上服过了。
若遇到麻烦,便答:晚上回去再服。
可是杨芙的回答,却不是商量好的任何一个。
只怕公主已落入李焕掌控中,这句话甚至是燕王代为回答。
香草说,刺杀李焕的南楚细作已押送刑部,应是抓住了活口,不知道他们中到底有几个人知道她群青藏匿在六尚当中,若有人招供,她的死是早晚的事。
早知如此,她不该答应杨芙,教公主冒险。
她要在自己被揪出来之前,保全公主。
群青将信折起,放进宝安公主的玉枕,急促的脚步忽从后传来,殿门猛地打开,香草惊愕道:“群、群司籍,服侍燕王殿下的梁公公来了。”
她身后,一名穿枣红袍的内侍大步走入殿中。
梁公公望过来的神情尖刻:“燕王殿下手谕——”
香草伏身,群青垂手听令。
梁公公自袖中取出一片写满了字的白绢,瞧了她一眼,高吊嗓道:“尚仪局正六品司籍群青,有谋逆并刺杀皇子之嫌,召往净莲阁问话。”
这几个陌生的词砸下来,香草的身子抖如筛糠,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愕地望向群青,好像不认识她一般。
群青脸色苍白,死死盯着那片手谕,只觉自己站在一条四面漏水的孤舟之上:“臣群青大感冤枉。
人在内闱,又不在朝堂,平日里连燕王殿下的面都见不到,能有什么样的谋逆之举?请公公明示。”
口中拖延时间,脑中只将那口谕翻来覆去重复,企图找到一丝纰漏。
谋逆,刺杀皇子,净莲阁,净莲阁……
不对,燕王此时应该在两仪殿,为何舍近求远,传她到净莲阁审问,这两个地方,几乎是宫内两个对角。
梁公公:“奴才还想问你呢,你一个编修宫规的宫官,当值之日不在尚仪局,为何会在太子妃的寝殿?你难道不知太子妃已经禁足,不能待客?”
香草欲言又止,群青道:“尚仪局奉皇后娘娘之命,每月初二初三给太子妃教习内宫礼仪,朱尚仪将这桩任务委托给我,她未曾叫停,我便照旧履职。
公公可以找朱尚仪查证。”
梁公公笑了两声:“奴才无需找人查证,司籍的话本就漏洞百出!
给贵人授课清早开始,一个时辰结束,绝无可能拖过午时。
再说太子妃早去了两仪殿,你不告辞,一人守在鸾仪阁对着空气授课不成?”
梁公公眯了眼,“还是说,是躲在这里,充当太子妃背后的军师?”
话砸下来,群青神色不变:“梁公公,我确切是上午授完课不错。
但太子妃禁足烦闷,非得拉我下棋。
下至一半,燕王殿下忽然请太子妃去两仪殿抄经。”
她慢慢地让开半个身子,露出案台上的棋盘,“太子妃不舍此局,命我看守棋盘等她回来继续。
梁公公,太子一日尚未论罪,太子妃便一日是将来国之主母。
我一个小小六品,怎敢得罪,若是公公,你如何拒绝?”
梁公公伸颈,棋盘上黑白两色子密密摆着,是厮杀胶着之局。
旁边还放着冷透的茶盏,吃了一半的饼糕,一时间难辨真假。
若说这两个平素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娘子成日在一块密谋叛国,确实让人匪夷所思。
梁公公不免羞恼:“奴才只传令,群司籍与奴才多费口舌也无用,赶紧动身吧。”
香草手脚冰凉,趴在地上安静无声,她记得公主出门时,桌上分明没有棋盘,也没有那些茶点……
更可怕的是,群青居然如此胆大地敢违抗燕王的谕令。
她不怕被杖毙吗?香草用尽全部的勇气,颤抖着去拽群青的裙摆,未料她忽地向前走动,香草一下子趴在地上。
“公公稍加打听便能知道,群青在六尚兢兢业业,一举一动都按宫规行事,便是为了为官的好声名。
燕王殿下说不出理由,就不要妄自怀疑,污了我的声名,也污了太子妃的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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