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内外遍植兰草,一步一景,入月洞门,赴长廊,便至更衣间。
回廊内侧雕花的木质窗棂上嵌着玻璃,被西沉的日光斜照,若有碎金跃动,杲杲生辉。
“郎君……”
一道软绵绵、俏生生,透着沙哑与柔情的嗓音,飘入了耳朵。
师暄妍脚步一定,连同身后,张氏也霍然止步。
这声音张氏或许不熟悉,但师暄妍却是再熟悉不过的。
若鱼。
隔了一道封闭的槅扇,那声音却清晰至极。
她唤的那郎君,也不知是谁。
接着,便有一道男子低沉的应声,那男人像是精疲力尽,鼻音浓重。
但这声音,师暄妍不熟悉,张氏却分外熟悉。
这是大郎君,洛神瑛。
这二人,竟就在一个房间之内,不知干着什么勾当。
张氏如一盆冷水兜头浇落,呆滞了两眼。
这时,槅扇之内又有若鱼的柔嗓传来:“郎君说话可要算话,若鱼不求名分,只求郎君意存怜惜。”
这话,好生臊得慌!
真不要个脸。
想到师家娘子一个未出阁的娘子站在这儿,着实不好意思,但张氏将大长公主的一双孙儿拉扯大,自己还有几分作为长辈的情面,何况此事,万万瞒不得长公主,也是隐瞒不住的。
张氏深吸一口气,对师暄妍叉手道:“还请师娘子先回,老奴有事要先行一步。”
师暄妍自是知晓张氏要进去捉奸,福了福身,轻声道:“好,般般先回得月亭等您。”
大郎君是长公主教养大的,素来沉着稳重,不知他是如何失了常性,竟干出这样的事,张氏怒其不争,当下,唯恐被外人撞见了自家郎君的好事,唯有将师娘子先行支开。
师家娘子兰心蕙质,自是猜到了,她善解人意地离去,张氏心下稍宽。
送走师暄妍,张氏闭眼,默默在原地定了个神,平复了几分怒意,接着,她抬起脚后跟便重重地踹在了槅扇上。
晃荡一声巨响,槅扇从中劈开。
这内卧私帷之间,一双衣衫不整的男女,惶惶地望了过来。
洛神瑛隽朗如画的脸上满是惊怔:“张阿姆!”
若鱼慌乱地寻着衣衫遮掩自己,但还是挡不住大片的春色落在外边,白花花的光膀露着,上头红痕、青紫点点交错,欲盖弥彰地撞入张氏的眼底。
张氏怒不能遏:“郎君,你看你干了什么好事!”
她直上前来,一把掐住若鱼雪白的胳膊,将人从凌乱的榻褥中往下拖,若鱼势单力薄,直被拖得跌到地上,胸前最后一件绛红菱花肚兜也摊落在地。
她哭着脸求饶,慌乱地掩饰身上的尴尬,却是捉襟见肘。
洛神瑛茫然地望着张阿姆,又茫然地看了一眼地上哭哭啼啼的女子,这时才方醒转自己干了什么事,唇瓣一哆嗦,忙不迭解释:“阿姆,我不知道怎会这样!”
张氏是从禁中出来的,对宫里争宠的手段知晓不少,她把眼睛往洛神瑛身底下一瞧,便看到了一身披氅。
帐子里除了男欢女爱的靡靡气息,还有一重香料味道,格外的浓郁。
这披氅是师家二娘子的。
眼下,却在这床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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