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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鼻而来的就是满屋墨香,以往只道是人如其名,没想到他的书房格局也如他的秉性一般,一板一眼。
没有过多的装饰,屋子的左手边是一个水利沙盘,想来是与数月前的水患有关,右手边是高高大大的四方书架立于书桌之后,上面满是古今中外的藏书,而贾政就端坐在那里。
见黛玉进屋,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身前的书案上是一封展开的书信,不过并不是贾敏生前那封。
顾有枝垂首替黛玉解下斗篷,退后几步走到门边静候。
“二舅舅。”
贾政扫了一眼门边的顾有枝,没有多言,转眼看向身前那个屈膝向他行礼的外甥女,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挥手让她起身,指了指窗边的矮榻让她坐下。
进府三年,她多居于后院守孝,除了每年的中秋除夕,贾政很少再有多余的机会见到她。
哪怕是见到,也会远远的避开,说是外甥肖舅,她却更像她的母亲贾敏。
以往看过几次也只当是模样有几分相似,她的母亲在她这个年岁的时候,哪儿都待不住,天一亮就恨不得天天往府外跑。
大哥贾赦的年岁比他们要长上许多,贾敏很少纠缠与他,遂年少时多是他们两兄妹一块长大,母亲管教甚严,但是父亲却很宽厚,常常打掩护送他们出去游玩。
所以贾敏从小就养成了一个天真烂漫、活泼好动的性子,而他这外甥女却不同,太安静了,十一二岁的年龄,竟能在一方小院里安守三年,和她的母亲一点也不像。
就像现在,她能安安静静的坐在窗下,耐心的等他开口。
若说不像,她却有胆子避开贾母来独自见他,这点胆量,偏偏又叫贾政觉得与她母亲很像。
贾政起身,从一旁的案几上沏了杯茶,缓步走到榻前放置在小桌上,温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何而来的,本不想多此一举,但思及你快出嫁,却无父兄赠言,遂见此一面。”
垂首坐在榻上的黛玉闻言眼睫轻轻一颤,抬首望了过去。
贾政触及到她的视线,侧身避了开来,走到书案前说道:“在你来之前,我收到了沈云归的书信,他早已代你开了口,我与他同朝为官,本对他无感,但是见他能为你做到这份儿上,看来你父亲确实为你觅得了一位良人。”
啪嗒,看着桌上的那封书信,渐渐模糊了双眼,一行眼泪随着黛玉的脸颊滑落到了她的手背。
“你也不必多言,安心待嫁,老太太那里我自有安排,至于王氏...”
说到王夫人,贾政皱紧了眉头,痛苦的闭起了双眼,说到底这些恩恩怨怨都是他们上一辈的冤孽,偏偏害苦了几个孩子,叹息的说道,“待宝玉婚后,我会立马送她回金陵老宅,绝不食言。”
摇头在书案前静默了良久,黛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他走到一旁的书架前,打开抽屉拿出一锦盒,轻轻打开,从里取出一枚通体碧玉的印章,苦涩的开口道:“这枚碧玉章是我亲手所刻,现送与你,女儿如花,愿你与云归相濡以沫、恩爱绵绵。”
黛玉看着递到眼前的那枚印章,放在身前的手指忍不住战栗,木讷的站起身,一时不知该不该接过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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