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犯的不是小事,外祖家也为难,尤其舅母很不乐意,生怕受到牵连,所幸外祖母心疼女儿,还是把娘和妹妹留了下来。
听到娘和妹妹已经安顿好的消息,凤龄总算放了心,她才十岁,也不知道成了官奴会怎么样,她想也不过就是从小姐变成丫鬟,吃得差点,住得差点吧。
崔家也有不少丫鬟,也不算很可怜,凤龄不知道娘成天在哭什么,木已成舟,除了认命也没别的办法了。
老太太又开始念佛了,她把凤龄叫到跟前:“你过来,祖母跟你说个事。”
凤龄走过去,老太太把她揽进怀里:“好孩子,这回到上京去,那是要吃大苦头的,祖母告诉你,万一那些腌臢的东西把你送到什么脂粉营房,什么花船上去,你就不能活了,明白吗,”
“那样苟且活着比死了还痛苦,你聪明又懂事,你知道祖母的意思。”
凤龄看着她:“是要我死吗?为什么,皇帝都没要我死啊!”
老太太说:“不是要你死,是万一到了那种地方,才要死,祖母这是为你好。”
凤龄思考了会:“那我要怎么死?我怕疼,我不敢。”
老太太急的在她背上一拍:“你跳河,你上吊,想死还不容易啊!”
凤龄道:“可是我害怕。”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叹口气:“叫你死,是让你少受些罪,免得生不如死啊丫头!”
娘在淮阳那边还想求外祖父帮忙找找关系,看能不能把凤龄从入京的名册里划下来,可惜还没来得及,凤龄就已经被押入赴京的队伍中了。
她和定陶郡几位被罚斥的官员家眷同车而行,有几个还是从前交好的朋友。
大家陡然见到了熟面孔,想起从前的闺中友谊,再想到如今的惨痛遭遇,越发悲伤起来,一路上抱头痛哭,连绵不绝,连凤龄这样很少哭的人,都没忍住掉了眼泪。
她们同一辆马车上有六个人,有两个和凤龄一样都是十岁的,有两个十二岁的,一个十三岁的,还有一个最大的姐姐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听她说去年年底已经定婚,就快要成亲了,结果家中却突逢巨变。
这姐姐一路上哭的眼睛都睁不开:“我真是连活着的念头都没了,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另一个姑娘问:“那你夫家呢,就没给你想点办法吗?我听说这回牵连的人特别多,打点马虎眼不难办吧?”
“要是愿意花点钱找人通融下,把你换下来也是有可能的,我家都被抄了自然没人救我了,你夫家怎么也不帮帮你呢?”
那姐姐听了更是伤心欲绝:“我家都这样了,他们家怎么肯救我,离我远点还来不及。”
马车一路磕磕绊绊,就像是等待她们的前路一样跌宕折磨,这些年轻的女孩子仿佛把毕生的眼泪都流干了,等到了上京城,一个个好似霜打的茄子。
这一趟六郡盐案所涉的罪臣女眷上千,押至上京后,由官狱依例分往各处为奴,后宫,王府,侯爵府,官员府,脂粉营房,歌舞花船,去处繁多。
官狱的人按着名簿一个个念,每三十个人分到一处去,凤龄的名字靠前,她听到狱卒念到名字:“崔凤龄,分往掖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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