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起,她知道岳凛是因为其他男生跟她走得近才找茬时,心里会暗暗高兴;她说给他写情书的女生字好看时,嗓音是低低的,心情是郁闷的;她忘记他的生日时,懊悔又愧疚,为了补偿他,周末跑了两天,终于找到一副最漂亮最舒适的篮球护腕,很贵,花了她半个月的零花钱,看到他终于不生气时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
小时候每次盼着快点放寒暑假,因为放了假可以去沣南姥姥家找他玩;后来他在岳城读书,她又想寒暑假慢点儿来,因为放了假他会回沣南爷爷家住很久,有时一个假期都见不到他;她得了化学竞赛全国第一,第一时间想要跟他分享喜悦,还用奖金请他吃了一顿大餐;他每场篮球比赛她都没有错过,加油喊得最大声。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其实一直到后来沈净晗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岳凛,他在漫长的岁月缝隙中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世界里,早已深入骨髓,无法分辨也无法量衡时间的长短与重量。
他们在一起的契机其实并不美好。
因为岳凛的父亲殉职了,那年他高三。
那是个很平常的星期五,下午第一节他们两个班都是体育课,她习惯性地在隔壁班级的队伍里寻找他的身影,但没找到,以为他逃课了。
自由活动时她问简生,简生说岳凛中午就被班主任叫走,到现在都没回来。
那天直到放学,岳凛都没出现。
沈净晗在学校没找到他,电话也关机,她不放心,背着书包跑到他家,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
最终她在室外楼梯的最底层找到他。
这栋老楼的入户楼梯在外面,一楼通往二楼的半截阶梯下方有个逼仄的夹角,高大的男生就那么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手臂搭着屈起的膝盖,垂下的脑袋深埋其中。
天已经快黑了,里面光线更暗,沈净晗完全凭借那道熟悉的影子才认出他。
她跑过去蹲在他面前,焦急地叫他的名字。
岳凛没有反应,但沈净晗能感觉得到,他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肩膀开始微微抖
动。
他哭了。
她心里很慌,伸手轻轻抱住他的肩膀,“阿凛。”
很久之后,天已经黑透,小区路灯下的婆娑树影落在他们身上时,岳凛才开口讲了第一句话:“我爸没了。”
他嗓子是哑的。
震惊,无措,不敢相信,沈净晗强迫自己快速消化掉这些复杂心绪,红着眼睛猛地抱紧他。
那天晚上她陪他坐在阴冷湿暗的角落里哭了很久。
最初那段日子是沈净晗和简生陪岳凛走过来的。
后来他的精神好了很多,情绪也恢复不少,同时也面临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
半大小子一个人住在那个家里,又要上学,又要解决自己的一日三餐,生活学习都没人照顾,岳爷爷心疼孙子,安排人来接他回沣南。
沈净晗知道这件事时,他们刚一起去了书店,买了几本辅导书,他送她回家。
他语气平静地说了这件事,沈净晗沉默了好一会。
“那你还回来吗?”
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岳凛单肩挎着书包,军绿色的冲锋衣敞着,手里捏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杂草,“这边没什么亲戚了,回来干嘛。”
沈净晗低着头往前走,“哦。”
过了会儿,她又故作轻松,“也行,等高考以后……或者我妈妈什么时候去那边,我再过去。”
他在一棵大树前停下,盯着她的眼睛,“你去干嘛啊。”
那双眼水水润润,微微泛红,从一开始就不敢直视他,这会儿脑袋垂得更低。
凝聚了许久的一颗泪珠到底没控制住,噗噗滚落,砸在地上。
明明没有声音的,但岳凛就是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
她看起来好难过。
“沈净晗,你哭得我想亲你。”
一句话没有经过思考就这样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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