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是阿娘走后,我们过上的少有的,不用忍饥挨饿,又不用每晚对着挂着锈迹斑斑的门锁担惊受怕的日子。
也是后来才得知,那学堂的名字,叫盛家学堂。
听说是朝都里了不起的大官人办下的,明安国里,还有许多这样的学堂。
收孤女,教世俗。
阿姐说,办学堂的人,肯定是个好心肠。
不然这样无亲无故,无缘无分的,收留了这么多的孤女,教她们读书认字,图什么呢?
不过,因为每个人学的东西都不一样,读书认字里的人,没有阿姐。
只因后来才知晓,学堂里是有等级的。
上善,中学,下能。
起初新收的一众女孩子里,都被安排到了一间学堂里,学些简单的笔墨文字。
自一个月后,再行分配。
菊娘是我们中间最小的,年幼时被阿娘和姐姐们护着,便是手上的茧子都少上许多,再加有门刺绣的手艺,当时的师傅也教过几个字,被留在了中学。
而阿姐,满手的冻疮和茧子,便是握着笔,也写不出先生满意的字帖,最后被一句“手脚尚且麻利”
被遣去了下能。
我因各方平平,管事斟酌了许久,只看中学里还差上几人,便将我塞了进去。
三门里,住宿待遇都是不一样的。
便是住宿来说,上善里,便是单人单间,中学里,是两人一间,下能,便是三人一间。
我和菊娘因是姐妹,便被分到了一间。
而阿姐,却与我们分开,和一众不认识的姑娘组了一间。
对此,我们不敢有异,只因对于我们,便有个地方住,有饱饭可以吃,便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阿姐与我们碰面的时间不多,每个月只有个天的时间,才能让我们得以相聚。
便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才能如幼时般挤在一起,碎碎念着自己近日的所见所闻。
中学里,学的是识文辨字,刺绣描花,或是珠算账目;阿姐的下能里,便是布织衣制,烹煮膳食。
阿姐每每都会笑的轻松,说都是自己尚且应付的来的,很会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做的点心偷偷捎给我们解馋。
可我们在中学的日子,可没有那么的顺畅。
读书认字之类,自幼都不曾学过,自是吃力一些,刺绣描花,亦是菊娘偷偷帮我找补,才险险完成先生的要求,唯珠算账目里,还算是有些长进。
还是当初在粮店时,见多了掌柜的日常记录进项,时日久了未免耳濡目染了些。
可菊娘珠算一直不见长进,我亦针线不佳,我俩在一起,总算有个互补。
学堂里总会零零散散的进些新人,后来我们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盛家学堂乃是当地香饽饽一般的存在。
只因每月里,会有一日休憩,学堂里的姑娘们便会出门走动,总会被人问起学堂里做些什么,待遇如何。
姑娘们也会一一道出,管吃管住不说,还会教习手艺。
如此传的多了,便引来许多人家想将儿女送进来。
时日久了,学堂里也有一套识人的门道。
一如当日我们姐妹三人投奔之时,从穿衣举止到话语应对,再到我们姐妹三人屋内的窃窃私语,都在他人的掌握之中。
哪怕是那一顿我们觉得天赐一般的晚饭,在一切寻常人家里,是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粗茶淡饭,而我们却吃的能将碗照出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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