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如重重珠帘一般,落在长乐宫院内微微泛黄的芭蕉叶上,发出细细的落玉之音。
芭蕉叶下,几只红顶仙鹤已是全身湿透,蜷缩在叶下避雨剔翎,偶尔几声凄鸣,显得整个长乐宫寂静无比。
太后躺在自己的凤榻上,盖了一条狐皮毯子,头上戴着一条由冬芽昨日赶出来的抹额,脚边的冬茉正在为自己捶腿。
冬芽将烧红的碎炭抖落进一个金纹暖手铜炉中,又心地用祥云锦文的荷叶包包好,确认无遗漏后,方轻轻地放在了太后冰冷的手郑
太后微微侧一侧身,呻吟一处,方接过了铜炉。
如今秋才过了一半,长乐宫已经开始用炭了。
“昨晚儿臣听闻母后赏花晕倒了。”
承景坐在太后的面前,低声道。
昨日是九月十六,不是甚么大日子,但御花园的菊开得正好,圆圆的月亮又惹出了太后的思子之情,太后便一个人在长乐宫的院子里头赏花邀月。
昨承景照例陪着映雪同几位画师切磋,当太后赏花晕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承景本想去看望母后的,不想却被映雪拖住了,故而才在第二日的细雨中孤身前来。
这不是承景和太后自那日争吵后的第一次见面,但却是第一次自己主动开口。
太后不知道,如果没有昨日的晕厥,儿子会不会来看自己,会不会这样亲切开口,又会不会发觉母亲的青丝染了不少白霜。
“真是个狠心的孩儿,”
太后强颜一笑,眼望向窗外的绵绵细雨,幽幽道,“第二日才来见母后。”
“儿臣不孝。”
承景道。
这时冬芽端了一碗药来,承景见了立刻起身接过那药。
“皇上心烫。”
冬芽道。
那药确实烫,承景端药的指尖仿佛是有针扎一般,立刻放在了身后的案几上,用那玉勺轻舀了几下,热气才褪下去几分。
这时承景才敢再次端起那药碗,轻送一口入嘴,笑道一句好苦,方送入太后的嘴郑
“你是不孝,”
太后一口喝下那药,嘴苦也不饶人,道,“到现在我也还没有一个孙子。
你有多久没见绾心了?”
太后见承景喂药的手微微抖动一下,方觉不妙,心念承景和献恭不同,献恭可以厉,但承景是要哄的,便微微一笑,道,“侧室能宠爱,可也要照顾着正宫呐!
那才是你明媒正娶来的!”
承景讪讪一笑,又送一口汤药,道,“儿臣知道母后疼爱绾心,不喜欢映雪…”
“谁?”
药停在太后的嘴边,太后问道。
“江美人。”
承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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