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泰三年夏,北齐越阳长公主与南周楚王双双毙命东海的消息,传遍九州。
同月,南周豫王在丹阳被齐军重伤生擒,人还没被押解回吉山大营,便被怒火冲天的北疆将领在丹阳郡五马分尸。
远在洛阳与安锡岳交战的陆元恒,得知长子丧命、次子惨死,当场喷出一口鲜血,从马背上跌坠而下。
主帅失志、兵心溃散,安氏的大军势如破竹,将三十万的南朝大军打得丢盔弃甲,一路撤回了南疆的密林山地之中,靠着地势的屏障、才没至于全军覆没。
而与此同时,江左一带的全部兵力,都被用到了清剿王迴及其麾下的水师之上。
赵白瑜与呼延义所率的齐国水军,不分昼夜、围攻厮杀,将战火延绵至东海大片的水域之中,浮尸千里、血染碧波。
不出两月,整个华夏大地,北抵柔然、南至南疆、西起凉州、东入东海,尽数已是大齐萧氏的领土
而原本该在这个时候荣耀万丈的齐帝萧喜,却因常年的酗酒与服用丹药而油尽灯枯,死在了迁往洛阳新宫的路上。
同年九月,齐帝最年长的弟弟、亦是朝政的实际掌权者,魏王萧劭,在群臣的推拥之下,众望所归地继承大统,成为大齐帝国的新君。
新君素有贤名、善得人心,然而其继位后的第一道旨意,却是要彻查沂州船商的通敌叛国之罪,刑罚之苛刻,着实出人意料。
朝臣之中,亦有许多人表示理解。
毕竟越阳长公主一直都是主上最为重的亲人,且又是为了不沦为被敌军用来要挟兄长的人质,自投鲨群、忠勇振寰,新帝哀痛之下,不择手段想为惨死的妹妹讨还公道,也诚然是情理之中。
萧劭昼夜不休地提审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从亲睹过阿渺投海的敌兵、到参与造船的工匠,逐一细察。
在从工匠和白瑜口中听说了船底设有暗舱之事后,便下令让赵易在东海范围内的岛屿中大量设埠,调遣水兵、征召船工,进行全范围的搜寻。
对于萧劭而言,由始至终,都无法接受阿渺已死的定论。
他的阿渺怎么可能会死
那个他亲手呵护着长大的女孩,活过了幼时的宫变、熬住了天穆山的锤炼、甚至杀进了层层戍卫的建业宫
那样坚韧顽强的一个她,怎么可能会死
阿渺坠海的一年之后,吉令群岛上的船埠终于传来消息,说派出去的船工在八百里外的一座小岛上、找到了当年海船的残骸,经过工匠辨认,亦确认无误。
收到急报的萧劭,当即就从洛阳启程、赶往吉令,又由赵易等人陪同,亲自登船入海,在发现残骸的岛屿附近巡航,遇岛则搜、无一遗漏。
一个多月下来,船队由南绕西,历经十余座孤岛,俱是毫无所获。
坐镇京城的许落星、夏元之等重臣,有些着急起来,说服安锡岳一同联名写了份奏章,让娄显伦送到海上,力图劝谏萧劭早日返京。
这日,娄显伦带着部属追上海船时,船队正刚探到一座由礁石环绕的小岛,放了小船、送人上岛搜寻。
见萧劭亲自上了小船,娄显伦也赶紧跟了过去,在船上跪拜行礼,呈上函,待萧劭展信阅毕,谏言道
“陛下,安侯和许相的意思是,寻找公主的事虽然重要,但并不用陛下亲自涉险”
他跪在摇摇晃晃的船头,望了眼另一艘小船上指挥士兵发送鸣镝信号的赵易,“赵将军与末将,都曾与公主相识,完全可以继续留在海上搜寻陛下万金之躯、身系江山社稷,还请早日返京,以定民心”
萧劭不动声色地读完奏疏,交予身畔的高序收起,示意娄显伦“起来吧。”
他连日奔波,眉宇间隐有疲色,玄色锦衣外的紫纱袍在海风中簌簌翩飞,衬得面色略显苍白。
娄显伦是北方人,坐船十分不惯,扶着摇摇晃晃的船舷起身,暗觑了眼萧劭的神情,见其仍是如往常一样的不出喜怒,遂也不敢再开口追问,老老实实站到了船侧。
第三枚的鸣镝射出不久,小船陆续驶过礁湖,抵达沙滩细白的海岸。
几个水兵率先跳下船,各自拉着船绳,寻找固定船身的最佳方法。
忽然间,士兵们手中的动作顿了下来,齐齐盯向岸边树林的方向,身形凝滞。
碧树绿萝之间,奔出了一位身形婀娜的少女,倏然止步、怔忡抬眸,望向岸边的小船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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