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天穆山时,亦曾听安思远提过军资之事,知道眼下沂州和北疆的境况艰难。
若没有军资,便养不了军队,没有军队,又能拿什么去保疆卫土、收复失地呢
想到嬿婉的及笄礼被皇后换到了沂州城来举行,阿渺有些替朋友担心,待萧劭放下车帘、重新吩咐行车后,她便着急开口问道
“安侯这次奉召来沂州,会不会因为还兵和军资的事跟大皇兄起争执那样的话,嬿婉的及笄礼不就没法好好办了”
萧劭刚跟官员们寒暄过,神色尚有几分沉吟的肃然,然而一抬眼,瞧见阿渺微仰着脸、目光切切的小模样,眉头便又不自觉地松了开来,一抹温柔、涟漪般漾入眼波之中。
“你一路上巴巴地追问了我半天的政事,最后却只关心嬿婉的笄礼”
他语气中有淡淡的揶揄,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力度却是极轻,“到底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阿渺捂着脑门,“嬿婉的笄礼也是政事啊而且不是我不关心别的大事,是你们的沂州话说得太难听,我听不懂”
萧劭睨着她,“难听昨天不是还嚷着要留在我身边吗留下的话,这难听的口音你迟早也得学。”
阿渺的嘴角抿出浅浅弧度,依到萧劭手臂上,“那有何难只要哥哥留我,再奇怪的口音我也能学”
萧劭也笑了。
须臾,又语气转肃,叮嘱道“今日圣上的心情怕是不大好,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安静应对,就像从前在宫中拜见母后那样,乖顺少言,让他挑不出你的错来。”
阿渺点头,“我知道的。”
从前宫里的人、流亡路上接触过的人,甚至天穆山上的甘师姐,都不是好相与的对象。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还是懂得分辨的。
而且,只要能跟哥哥在一起,再难应付的人和事,好像都没那么难了
车驾驶过宣仪门,在大殿外停下,等候在此的宫侍上前跪迎萧劭与阿渺下车,将二人引领去了东侧的凤仪台。
齐主萧喜一早便收到了讯息,在凤仪台之上,由一众随侍簇拥着大步迎来。
他年近三十,生得凹鼻阔口、其貌不扬,又因喜欢服用丹药散剂,面庞常年泛着潮红色泽,一激动,说话便不由得微微发喘
“小令薇”
萧喜上前打量阿渺,叹道“朕最后一次见你,还是建武五年新春的时候那时你尚不满五岁吧一转眼,竟都这么大了”
环顾左右,“承旨官何在传旨下去,朕要封皇妹为越阳长公主,待宫城西面扩建的秋水殿完工,便赐与公主居住”
皇后曹氏也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上前来。
曹氏容色白净,细眉细目,华裙下小腹高高隆起,显然是有了身孕。
她上前略显亲昵地挽住阿渺,细细打量一番,赞道
“公主生得可真好。
之前听魏王说你在江北的寺院修行,我还一直担心,怕寺里饮食太简单,耽误了公主长身体,好几次都想让人去接你回来,可魏王说你入寺时立过誓言,要一直修行至及笄之年如今瞧着你的模样,倒真是我多虑了这次从江北过来,是魏王派人去接应吧路上可有遇到南兵”
“回皇后,是寺里托商队送我来的沂州。
路上扮作随行仆役,不曾遇过麻烦。”
阿渺记着萧劭的叮嘱,谨慎应答,同时心中不免又有几分唏嘘。
既有能力派人去江北寻自己,为何就不能派人去建业营救六哥和七弟,让一家人彻底团圆呢
曹皇后见阿渺的形容装扮仍是一派的稚气未脱,且又像是颇为认生害羞,便也没好再继续追问,唤女官将提前备下的礼物送了过来。
几人在凤仪台内侧的阁楼中入座,宫人鱼贯而至,奉上美酒点心等物。
最初的热络劲头过去,该问的寒暄话也已问尽,殿内气氛渐渐安静下来。
萧喜嗜酒,几杯豪饮下来,视线有些飘忽。
他盯着阿渺了会儿,举起酒盏一口饮尽,回忆道
“上回朕见到令薇,是在承极殿的春宴上吧朕记得那回朕特意请东海的方士炼制了一丸丹药,进献给父皇,结果倒被坐在父皇膝头的小令薇给抢去了”
萧喜呵呵地笑了起来,人又有些气喘,却握起酒盏,仰头又灌下一大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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