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找周孝义的吧”
她站起身来,转过身,慢慢拉开了大牀前的帐帘,“他已经等你多时了。”
陆澂视线疾掠,心头骤然一紧,快步走到榻前,伸手探向卧床之人的鼻息。
死了
难怪进屋前能听到的呼吸声,一直就只有一人。
他转过身,向殷六娘,“你杀了他”
殷六娘闻言勾唇“不,是你杀了他。”
她伸出手,握住帘绦上的一串金铃,“只要我现在摇动金铃,外面的府兵就会一拥而入,坐实你毒杀周孝义的罪名。”
陆澂思绪急转,“是南疆的人传消息给你,让你这样做的”
殷六娘口气淡然,“是与不是,现在都不重要了。”
陆澂沉默一瞬,缓缓问道“你想跟我谈什么条件”
“你倒是聪明。”
殷六娘手指仍然勾在悬挂金铃的丝线上,视线锐利,“我跟萧氏的那些仇怨,想必你也知道,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过要为萧劭所用。
之前表面上答应站到他的那一边,是因为单凭祈素教的力量、不可能有一统天下的机会,我必须借助萧氏先将分割的权力统一到手中,再一举取而代之。”
她将目光移向床榻上已经咽气多时的人“可这人实在愚鲁,听不进我的劝,非得要跟安锡岳争那么一口气,拖死了人家儿子、闹得整个北疆不和,性情又太过嚣张跋扈,以至于引来朝廷猜忌,连累祈素教也受到打压,计划难以实现”
殷六娘抬眼着陆澂,“所以我现在想给你一个机会,跟我合作,杀萧劭、灭齐国,然后拥立我的儿子为新君。
到时候,我会把阿渺许给你。
如若不然,你便背上毒杀周孝义的罪名,就此死在这安平王府内”
杀萧劭、灭齐国
终究还是想要把自己逼回到从前的位置上。
陆澂收敛心绪,回视殷六娘,“萧氏业已一统中原,夫人想要取而代之,只怕并不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的”
殷六娘道“我已派人送信至柔然王庭,让你的那位未婚妻领兵南下,届时以议和为名,引他们进入洛阳。
你再同时修给南疆、调动兵马,与柔然人南北合击,拿下洛阳不在话下只要控制住了帝京,杀一个萧劭又有何难事成之后,你可娶了柔然的娜仁公主,再带上阿渺,尽享齐人之福,不管是去北方、还是南疆,都好过再做别人的阶下囚、受人掣肘,岂不快哉”
陆澂眸色沉敛,“夫人的意思是要让令薇做我的妾室”
语气有些艰难,“你的这些筹谋,又可曾考虑过她的感受,她是萧氏的女儿,敬兄长至深,你杀了萧劭,她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之中。”
“萧氏的女儿”
殷六娘笑了起来,“她根本就不是萧景濂的女儿我当初那样说,只是为了借着跟萧氏皇室的这一点联系,稳固住祈素教的地位至于跟在你身边的名分你是皇族出身,自然不会只娶她一个,只需将来好好待她便是。”
陆澂望着面前的殷六娘,着她那双形状酷似阿渺、却截然没有那种氤氲柔软之意的冷锐眼睛,胸口有剧烈的情绪撞击开来。
他恍惚想起,那日与阿渺自海啸中逃生、坐在崖顶的树下,她倚进自己臂间,整个人从身体到声音都在微微发着颤,对他说“我其实都不是真的萧令薇。”
他那时,体会到了某种深刻的自卑与伤痛,紧紧拥住她、柔声宽慰,心中却也不是没有感到过一丝诧然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着眼前的殷六娘,他终于明白了。
记忆里那个明亮灿烂的小女孩,其实,由始至终,都背负着旁人难以体会的苦痛吧
““我没有哭。
我只是刚刚做了个噩梦,有些害怕,不想让五哥担心”
“我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其实,不是你的亲人,你会害怕吗”
“那时我害怕极了甚至也想过,就算你是陆元恒的儿子,可只要能陪着我、不让我觉得孤单害怕,也是挺好的”
“你刚才不是说我害怕被抛弃吗我就是自卑、就是怕被你抛弃,行了吧”
陆澂微微仰起头,抑制住喉间涌起的窒痛。
殷六娘攥了下悬挂金铃的丝线,催促道“如何你若答应,就立刻写下函,让我的人亲自送往南疆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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