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爹倘若实在不愿意称臣,他大可将人贬谪出京,权当眼不见为净也比牢里好。
他却偏偏要冷面无情
安颐这晚搂着她的胳膊,睡得很香,沈容音却是越躺越清醒,睁着眼直到天亮。
夜里的絮雪越下越大,晨起推开窗,城中已是满目绵白。
堆积的雪沫,圆融了亭台楼阁锋利的翘角飞檐,也掩盖了京城自变天以来,接连不断的流血痕迹,倒教城中持续已久的肃杀气氛,软化祥和下来不少。
早朝散后行渊回府,正是午间未时一刻。
步子才踏进南边角门,周管事就从府里往外迎了几步,到跟前说沈姑娘又来了。
人还坚持要在华亭露天等他,迄今已有一个多半时辰。
今日落雪天寒,她倒也不嫌冷。
行渊闻言眉头微皱,脚下步子再提起,却倒是已调了个方向。
冬日萧索,华亭周遭的草木凋零,只剩下道旁几树腊梅凌风傲立,行渊去时,远远瞧周遭小道上,三三两两停着些下人,个个伸长脖子往里看,似在瞧什么新鲜。
有人大抵在耍什么花招。
果然随着他走近,底下人惊觉回神,连忙依次垂
退开,沿途肃静一路。
行渊驻足便看见,那中间有人“凌风舞剑”
,只沈容音没有剑,手中握一根细长枯木。
红梅作景、凛风为伴,窈窕佳人不惧严寒解了披风,展臂揉腰,尽显袅娜身段儿。
可谁家窈窕淑女,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纵心展露
她是真会哗众取宠。
行渊眉目沉沉,瞥了眼随侍的周管事,要是没人给通气,她怎能正好掐点这么准
周管事垂着眼并瞧不着,可这确是相爷冤枉人了,相府的马车寻常出入宫门街巷,沈容音稍微注意下就知,只需再连着早朝时辰略推一推,不难推出个大概时间。
她顶多,是随口同周管事求证了下,再请周管事替她通传说在华亭,而已。
特意碰个相逢不如偶遇的巧,只是让那点哗众取宠的心思,显得不那么“居心叵测”
。
他想做冷面无情,她却想让他念旧。
这剑是宗云谏教她的,她只是学不会他那样凛凛生风的招式,比划出来才总像跳舞,可沈眉眉那时爱捣乱,拿着跳舞的木剑也凑上去,好像是他一道软绵绵的影子。
直捣乱到沈眉眉十岁,宗云谏十五岁那年。
边塞不太平,宗云谏入军跟随宗家大哥出外历练,一走便是两年。
那两年真是格外漫长。
好容易等来半年一封家书,沈眉眉在信中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失望又失落,整整三日没有胃口好好吃饭,结果第四天一早,边塞运货的马车姗姗来迟,给她送来一箱新奇玩意儿。
宗云谏从没有忘记过她。
里面好些东西,她都琢磨不透该怎么玩儿,要问他,顺理成章、按捺不住地写封流水信,半年来事无巨细全都告诉他,装进信封里,比夫人回过去的家书都要厚。
数着日子等了两年零四十二天,边塞大捷,宗家大哥终于率军班师回朝。
沈眉眉那日往将军府去,看望了夫人三回,可直到就寝前,才听婢女回禀说他们归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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