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临,信国公主府的府门一阖,重重守卫,道道门禁,无人能知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也回了仁明殿。
一日之间,发生了许多事,她在殿中坐下,慢慢地捋着头绪。
宫人们静静侍立,不敢发出声响,便是添茶换水,也放轻了动作,竭力不发出一丝动静。
云桑在旁清明白,不免诧异,皇后娘娘入宫才不过半月,中宫威仪应当还未养出来。
而她先前不过是小官之女,在长安这装满了达官贵人、王公贵族的地界,国子监祭酒,委实算不得什么。
怎么娘娘就有如此威势,使得这些见惯了天家富贵的宫人都心生畏惧,小心侍奉。
云桑诧异着,忽而发觉,不只是这些小宫人,她这在宫中滚打了十来年的老人,也是如此,从心底对皇后娘娘,存了敬畏。
宫人们怎么想,郑宓并未去留意,她思索着诸事,从皇帝的态度,到几位皇子的争端,到后宫格局,到明苏。
她一一细想下来,待她回过神,才发觉蜡烛都燃了大半了。
云桑见她望向那蜡烛,低声道“夜了,娘娘该就寝了。”
郑宓点头,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云桑朝四下抬了抬下颔,几名宫女立即上前来,侍奉皇后梳洗更衣。
郑宓在榻上躺下,云桑落下帷帐,轻手轻脚地退去了外间。
殿中静了下来,寂静黑夜,催人入眠。
郑宓合上眼睛,心事在怀,仍旧思虑不断。
直至不知是什么时辰,她方觉累了,昏昏沉沉的陷入睡眠。
半梦半醒间,她忽然想起一事,仁明殿的格局与从前一模一样,乃至殿中的摆设,园中的一草一木,都几乎不曾换过,这可是皇帝有意为之,他如此行事,又是什么心思
因着这一桩,翌日,郑宓醒得颇早,起榻梳洗时,便如随口提起一般,与云桑问道“仁明殿从前是何人居住”
云桑不知她为何问起此事,仍是恭敬回道“仁明殿自太祖皇帝始,便是皇后宫苑,在娘娘前,是废后的居所。”
郑宓听到废后二字,心中一痛,维持着浅笑,又问“废后那该是五年前的事了,这五年间,仁明殿便是空着吗”
“废后赐死当日,陛下便下诏封禁了仁明殿,直至娘娘入宫前,方解了禁,使人修缮。
陛下有口谕,为防耽搁修缮进程,误了婚期,至娘娘大婚前,除了那些工匠,不许任何人踏足。”
云桑说道,又恐皇后听了觉得不吉利,忙道“最要紧的是仁明殿的象征,这是中宫居所,宫中的娘娘们哪一位不想来此,沾一沾中宫的福气”
郑宓明白她的意思,笑了一笑,安她心道“本宫也这么以为。”
待她梳洗成妆,有宫人来禀,已有前来请安的妃子候在前殿了。
妃嫔们每日晨起都要向皇后问安,若是皇子与公主,则晨昏皆要来仁明殿请安,是为晨昏定省。
不过皇家的孩子,稍稍长大些便都开府在外,忙着自己的事了,哪儿腾得出这一晨一昏的空当来,故而,便改了每月初一、十五,来向皇后请安一回。
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孩子们是不来的。
郑宓了眼殿中的铜壶滴漏,刚过了卯初,早得很。
她饶有兴致道“哪一位来得这样早”
那宫人回道“是淑妃娘娘。”
郑宓一怔,颇感意外,她记得,姑母在的时候,淑妃娘娘是从来不来问安,寻常连仁明殿的殿门都不踏入。
她曾观察过,一年到头,淑妃娘娘大约只在端午中秋或是除夕的宫宴上方会向姑母行上一礼。
那时宫中常有人暗讽淑妃为人太独,孤高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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