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二十年里,我人生的关键词逃脱不了“饥饿”
。
我的姓氏是三枝,名字并不重要,出生的时候父亲只是随意根据哥哥的名,改了一个更有女孩气息的字,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下来。
我生长的地方离东京很远,小镇里最热闹的建筑是仿造大城市建立的时尚酒吧,母亲在那里当陪酒女。
父亲喝多的时候会坐在我身边大吵大嚷,最后流着泪说让我不要变成那样的女性。
他说女人应该是端庄、谦逊、温柔的,头发像流淌的瀑布,抚摸时柔软得像春水,气质如含苞的樱花。
我乖顺地不说话,直到他在酒精的作用下沉沉睡去,才会收起假模假样的表情;他无疑是最垃圾的人,没有母亲撑着这个家根本无法维持。
我的哥哥也是个脑袋空空的废物,和小镇上的每个人一样无知、愚蠢、鼠目寸光。
放学后他和女朋友经过小学部门口大声调笑,我低着头自顾自地前行。
我在凌晨惊醒,微弱的灯光顺着寒气从没拉好的窗帘缝隙透进窗内。
隔壁屋传来父亲的鼾声和哥哥睡梦里的抱怨,母亲去上夜班了。
我偷偷爬起来掀开锅盖,把冰凉的米饭大口塞进嘴里,胃沉甸甸得像吞进了石头,我在呕吐的念头泛上喉咙之前冲进厕所。
我偷窃的第一件物品是邻座的手链。
她活泼但是好炫耀,是在里长大的花朵,举起的那串闪闪发光的多彩水晶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斑斓的光芒。
手链丢失的那天她哭了很久,老师和同学们都一直在帮忙寻找,但是谁也不会怀疑温柔低调又为他人着想的三枝。
我的拳头在口袋里攥得很紧,星星配饰的尖角硌得皮肤生疼,但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满足。
那天开始我才突然意识到饥饿不仅仅像本上所说的来自于葡萄糖浓度和脂肪酸水平的降低,它的本质是无穷无尽的欲望。
我喜欢像小鸟一样欢脱的女孩叼着的闪光石子,喜欢中学年轻的教师被墨水染黑一角的领带,喜欢陈旧店铺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彩色毛衣。
没能成功的夜晚会非常难熬,成功的日子也并不好受,我无法从羞愧、自责和阴暗的喜悦里逃脱。
我尝试控制自己走出童年时期的饥饿感,在逃离小镇后我的症状逐渐缓解,形形色色的新鲜事物填充了内心的空虚。
而哥哥却告知我将前来东京,收到信件的那刻无穷无尽的焦虑伴随着没法逃脱的过去一起袭击了我,再次缓过神来时我的衣袖里已经藏着主人家的银质餐具,原田先生的视线轻扫而过。
我开始失眠,精神萎靡,屡屡犯错。
如果不是夫人的帮助,我在半年前就会选择离开。
她那么真诚地为我办法,而我控制不住地盯着她垂下来的耳饰,随着她的动作有节奏地摇晃着。
北村管家开始在仆人间调查,我在惶恐之余下定决心洗心革面,但是望月先生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他在屋子中央给我们展示那枚戒指,样子像我童年见到的、举着漂亮石头的小鸟。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想要。
三枝小姐轻轻地推起她的袖子,展示出满臂结痂的伤疤。
她在你平静无波的视线中再次整理她的衣服,然后伸手到裙子的口袋里摸索,小心地取出一个手帕,缓缓展开,露出裹在其中的戒指。
起来确实和望月手里的那枚一样,大小差距也微乎其微,如果只是匆匆一瞥三枝分辨不出来也合乎情理。
“原田衣柜里的赃物也是你藏进去的,因为知道对方准备辞职后没几天就消失了,所以打算栽赃。”
你自信满满地分析,但三枝小姐摇了摇头。
“原田先生在半年前就发现我把银质勺子拿走的事情,他没有告诉别人。
我一直对他抱有感激,没想到他自己也干出了这种背叛的勾当。”
她露出苦笑,脖颈像小鹿般顺从地低垂。
“在听到高桥先生和北村管家争吵丢失的东西时我以为偷窃的事情暴露了,回屋把其他物品都处理掉,却还是没舍得丢掉这个。”
苏格兰对你充满信心的错误推理发出轻蔑短促的笑声,你拉着脸不理他。
心理疾病的话法院会适当考虑减刑,你干巴巴地安慰三枝小姐实在不行就越狱嘛这种事你见得多了,被苏格兰狠狠瞪了一眼。
“从犯罪的恶劣程度而言,最小一级别的案件已经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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