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东殿,紫炉生烟,三尺见方的紫檀凤塌上端坐着一温婉秀丽的宫装妇人,她年纪不大,仿佛只有二十五来岁,瞧着却是雍容华贵,气势逼人叫人不敢直视。
瞿太后轻轻抚动袖腕上的镶八宝和田羊脂玉镯,紫烟在她端庄的眉眼萦绕,罩得她神情莫测,她静静听完忠远侯夫人的话,思忖半晌,方才点头,
“你说的我都明白,此事非同小可,慕国公那头你倒是无须担心,他这个人恩怨分明,云湛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又不曾做出格的事,慕国公不会对他如何,他若真做出强人所难的事,那崔氏眼下还能在燕雀山”
侯夫人闻言心中大定,挨着紫檀绣墩倾身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年轻的瞿太后雍容浅笑道,“最紧要的是那崔氏的心意,这样,我派人去燕山院问清楚底细,只要她有心,我再去慕国公那头替你们分说。”
侯夫人闻言敛衽而跪,“谢娘娘成全。”
瞿太后眉宇染了柔色,缓缓伸出手,“表姐快些起来。”
宫女搀着侯夫人起身,侯夫人正待要说些什么,只听见门口来了一内侍,隔着珠帘跪下禀道,
“太后娘娘,裴家大夫人求见。”
侯夫人与太后相视一眼,均是神情凝重,太后往身后屏风指了指,“你先避一避。”
侯夫人便悄声步入后室。
少顷,裴佳的母亲裴大夫人躬身而入,她神情略有些狼狈,望见上头软塌端坐着年轻太后,径直跪了下去,伏地哭道,
“求太后娘娘做主,那慕月笙嚣张跋扈,无纲无纪,先是扣押了侄女裴宣,而后臣妇遣府中大少爷和三少爷前去要人,也皆被他扣住,今日晨起二弟也匆匆奔至慕府,至今未归,太后娘娘,我们裴家的二老爷也是朝廷命官,他说关就关,堂堂天子脚下,他竟是如此猖狂,臣妇无可奈何,只求娘娘和陛下替我裴家做主”
裴大夫人说完涕泪交加,在地砖上磕头不止,不消片刻,那额尖便已见血色。
身旁的嬷嬷瞧不过去,愣是左右搀扶住她,方才制止她略有些疯癫的行径。
瞿太后眉眼细长雍容秀丽,通身并无华贵的妆饰,偏偏是往那儿一坐,自有一股不可轻掠的气势。
她静静听裴大夫人叙完,慢条斯理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杯,浅浅啜了一口,方才抬眸淡声问,
“慕国公与裴家关系亲厚,向来十分礼遇,何故如此这其中缘故,大夫人心中岂是不知”
裴大夫人心神微凛,暗道不妙。
听着太后这语气竟是偏袒慕月笙
裴夫人凝睇着上方的宫装妇人,茶气袅袅,烟氲着她秀美的容颜,仿佛隔云绕雾,叫人瞧不真切。
瞿太后见裴夫人脸色僵硬,便将茶杯置于一旁,微抬着下颌,神情端肃道,
“太傅海内盛名,裴家也是当世高门,却是胆敢算计当朝首辅的婚事,一而再再而三挑拨人家夫妇关系,以至慕首辅与其妻和离,此其一。”
“其二,你们裴家二女先后欺辱慕夫人,昨日裴宣更是怂恿明蓉意图逼死人家,这就是你们太傅府的教养之道”
“其三,那慕月笙是何人,乃当廷首辅,满朝唯一的国公,你们裴家好大的胆儿,借着他对太傅的敬重,暗中算计他的婚事,说到底,嚣张跋扈的人又是谁你们自食恶果,就莫要来求哀家。”
“来人,将裴夫人送出宫去”
裴夫人惊得满目骇然,吓得牙关打架,几欲分辩,却被那厉害嬷嬷给捂住了嘴拖出了宫室。
这还没完,待她踉踉跄跄出了宫门,迎面冲来一满头珠翠的妇人,对着她便是一巴掌呼过来,将她一头珠髻打了个零散。
裴夫人被掀翻在地,坐在地上捂着脸,恼羞成怒道,“郡王妃,你疯了,你女儿是慕月笙送走的,你打我作甚”
裴府的女婢瞧见,纷纷冲过来扯架,郡王妃早有预谋,带的也都是彪悍的婆子,王府的婆子们一拥而上,直接将裴家人给拦下。
那端郡王妃一巴掌没打够,肥壮的身子跟着来了个虎扑,径直跨坐在裴夫人身上,歇斯底里扯她头发,掐她脸颊,
“你个恶毒妇人,若不是你们裴家做出的好事,我女儿何至于被怂恿去挤兑那崔氏,你们裴家不要脸,连带我们王府也遭殃,我那可怜的女儿哦真真是交友不慎,入了你们裴家的魔窟”
“我呸,你跟你女儿不是打着慕月笙的主意吗怎么怪到我们裴家头上了”
裴夫人被她抓破了脸皮,也顾不上形象去拉扯郡王妃的头发。
可惜裴夫人身板儿纤瘦,哪里是郡王妃的对手,郡王妃一拳擂在她眼角,
“哟,这话你也有脸说满朝谁不知道你们裴家的姑娘,一个个赖在家里不肯出嫁,就盘算着一个两个塞给慕月笙那慕月笙与崔氏女为何和离还不是因为你们裴家”
原来端郡王妃昨夜跟端郡王闹了一宿,要郡王前去慕府要人。
那郡王原也算个厉害人物,这一回却是捋着胡须坐在案后默然许久,他脸色阴沉,愁苦不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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