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大帐内,小凳子上的棉籽油灯散发着幽暗的微光,那丝微光很难让大帐亮起来,反而将军帐内的空间徒增了一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黑的更黑、亮出更亮,泾渭分明,却又试探地相互靠近、彼此融合。
在军帐的一处角落,一张四条腿撑着单薄木板的床上铺着厚实的被褥,黑色的毯子隆起,盖着盘腿坐在床上的人。
杨久两手抓着一张烤过的饼,饼中间夹着肉,羊肉的脂肪渗入了死面饼子里,柔和了饼子的僵硬,慢慢咀嚼时麦香、肉香在口腔中混合,随即落入饥肠辘辘的胃袋,身体得到了满足。
杨久抿了一口水,长长吁了一口气。
“真踏实。”
她一点一点,宛若蚕一般吃着饼子,珍惜着每一口的来之不易。
饥饿果然是最好的调味料,膻味的羊肉比山珍海味还要鲜美,硬得砸死人的饼子比五常大米还要动人。
饱腹的满足感化作安全,由内而外地向四肢百骸释放。
杨久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充满了力量,什么都不怕了。
“吗咿呀嘿,不怕不怕啦”
她小小声地唱着,摇头晃脑。
忽然,她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没有擦着军帐离开,而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身体反应快过大脑,杨久掀开被子缩了进去,还不忘拉着毯子盖住脑袋,就露出供呼吸的一个拳头大小洞,伪装得更像一点。
放平呼吸,柔软面部表情。
杨久让自己“睡”
着。
脚步声进了帐内,紧接着是男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显得空旷的军帐仿佛一下子变得拥挤,杨久心脏砰砰砰,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
毯子没拉好,开始滑落,露出杨久的脸。
拳头握紧了抵在胸口,她闭着眼没有动。
宁王垂着头,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依然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借着微弱的光他到床上的人不安地抿着唇,因为紧张怎么都舒展不开的眉拢在一起,每一个面部表情都告诉别人我睡着了,我装的。
宁王垂着眼,停住脚步了好一会儿,没有向内走,而是转身离开。
脚步声变远,杨久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紧张得快要把自己憋死了,掀开被子坐起来大口喘气。
“吓死我了,真怕他赶我出去”
有这个担忧,还不是因为沈长年不靠谱的安排,
她可从丁三嘴里知道了,安排她睡宁王军帐那完全是沈长年的主意,可没有得到宁王的首肯。
听到此,杨久差点给沈长年跪了,这不是坑自己嘛
想换地方住,但军中上下仿佛默认了她应该住哪里,稍微提个头,就立刻被堵在了嗓子眼。
唉,宁王大帐是她唯一安身处。
忽视她,无视她,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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