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沦陷犹若隔世,士人南逃仿佛过江之鲫,相信不久后孙舆与诸人定会商议好迁都的细节,定都扬州。
游淼几乎能预见赵超身临大宝,登基为帝的场面。
然而要打回北方,收复中原江山,或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
越是混乱之时,便
越不能心急,必须等到诸方势力浮出水面,再清局势,谋定而后动。
游淼仍记得孙舆昔日的谆谆教导,如今他得知自己回来,并未召他前去任职,必定就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山庄里,韬光养晦,等待赵超又或者孙舆的传话。
游淼着池塘里的鱼,忽然对江波山庄充满了眷恋,在北方奔波这许久,身累,心却更累,山庄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鱼,都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仿佛是母亲的怀抱,回到山庄,便能洗涤去游子一身的尘埃。
穆严过来,却只是垂手而立,站在游淼身边。
游淼眉头一动,略略着穆严,问“怎么”
穆风“少爷的爹来了。”
游淼“”
游德川终于还是亲自上了江波山庄,游淼颇有点意料不到,按时间算,估摸着是游汉戈还未回去,游德川便忍不住动身来了。
游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老父,问道“我爹在哪儿”
穆风面无表情道“前厅,烽管家正陪着喝茶。”
游淼心里有数了,起身道“陪我去换身衣服。”
前厅内,王氏满脸赔笑,搀着游德川坐下,游德川咳了几声,抬眼望李治烽,似有不满,心道儿子家里,竟是被个下人坐大了。
要责骂几句,与李治烽对上目光时,却不由自主地一凛,见其目光锐利如刀,半晌不敢言语。
李治烽扫视厅内一眼,便自顾自地洗杯,泡茶。
“游世叔请。”
李治烽将小杯放在案边,程光武过来接杯,王氏马上满面春风起身,笑道“我来我来”
游德川唔了声,坐在客位上,喝了口茶,说“听说你不远千里,将淼子从大安救回来,实乃忠仆,难为你一片赤诚之心,辛苦了。”
李治烽淡淡道“应该的,游子谦跟了我五年,昔年也救过我性命,你们汉人讲究士为知己者死,也是这意思。”
游德川本拟说几句面子上的话,再顺便提醒李治烽,让他自重身份,莫要以恩挟主,孰料李治烽这么一说,竟是把游淼作自己小弟般的语气,当即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
半晌厅堂内无话,略显尴尬。
游淼穿过长廊过来,一路
鸟语花香,春日斜斜照了满地,走到半路时,程光武递过来一封信,说“少爷,扬州府里人送来的。”
“什么东西”
游淼心下诧异,信上无标志,也无落款,打开后了一眼,上面只有一句话“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那字迹一游淼便险些踉跄是孙舆的字迹。
游淼抄孙舆的数年,对这字帖般的手简直是熟得不能再熟。
当即坐在廊前,仔细咀嚼孙舆这句诗的含义。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这是诗经里的一句话,描述一只狐狸在岸边不快不慢,漫不经心地踱步。
而女子在对岸唱着歌,担心远去的良人缺少衣服
游淼依稀明白了点,孙舆是让他不要忙着进扬州府,先在对岸观望
他折起信,知道孙舆与他是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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