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之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的暖阳洒进办公室内,给男人深暗的背影镀上一层浅淡的光晕。
他用着宋佳妮这辈子都不曾从他嘴里听到过的,温柔宠惯的语调,轻声细语地哄着电话那头,正发着娇小姐脾气,恃宠而骄的小女人,脱口而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含着藏都藏不住的纵容。
宋佳妮狼狈地跪坐在远处门边,双眼空洞无神没有焦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不停地砸。
眼前这个她悄悄的,疯狂的,喜欢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就这样在她面前,对着她这辈子最嫉妒,最厌恶,也最恐惧的女人,毫无底线地包容顺从。
那是她奢望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得到过的殊待,而那个四岁便和宋家再无瓜葛,从小在穷乡僻壤苟活长大,与她这个宋家唯一的女儿早就有了云泥之别的女人,却仍旧像小时候那样,轻而易举便能得到她用尽一切努力和手段,都触碰不到的宠。
宋佳妮双手扒在地毯上,骨节泛白没了血色。
为什么上天要在创造了一个人人都的周酒的同时,还要再多一个没有人的宋佳妮。
二十多年了,明明周酒已经离开了宋家二十多年,可她仍旧常常在家里到,母亲方雅珍对着随身携带的,周酒四岁那年的生日照片偷偷抹眼泪。
父亲宋成山自打周酒离开之后,甚至连先前对她这个养女普普通通的同情和慈都收了回去,同一个屋檐下相见,除了礼貌便是疏离,她从没有机会和胆量同周酒一样,毫无顾忌地在宋成山面前撒娇要玩具喊爸爸,更多的时候,她只能小心翼翼深思熟虑礼貌地喊他一句“父亲”
,而这样一位冷冰冰没有温度的父亲,手机里,钱包里,四岁小周酒的照片却从未缺席。
只要他在江城的每一天,都会亲自打扫周酒离开宋家之前居住过的,他亲手布置的卧房,而后点一盏灯,安安静静地坐在小公主自己挑选的美少女地毯上,将周酒最喜欢的,曾经开着满别墅乱窜的那辆南瓜车一遍又一遍地拆了重装。
为什么二十年过去了,他们还不能将周酒忘记。
二十多年来,宋成山和方雅珍每回不论是从什么地方出差回来,都会悄悄地给他们的女儿带上一份惊喜礼物,哪怕他们的女儿根本不会再收到这些惊喜,夫妻俩也从未落下过一回,而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她,却从没有收到过一份,真正的,属于女儿的礼物。
甚至连家里那位大少爷脾气不可理喻的哥哥宋安恒,这么多年来,仍旧将“我妹”
两个字挂在嘴边,外人或许以为她同宋安恒两人兄妹情深,然而宋家人都知道,“我妹”
这两个字,也从来只属于那个四岁就再没和他们见过的周酒。
人人都周酒,后来又多了一个裴淮之。
或许连周酒自己都不记得,她四岁那年的生日宴就和如今追着她不放的裴淮之见过面,缘分还真是不浅。
那一场扮家家酒结婚的小游戏开始之前,她好不容易在同龄的小孩子面前出尽风头,选中了小孩里头起来条件最不错的男孩凑对,完成了落单的小周酒特别憧憬的仪式。
然而还没等她嚣张得意多久,就见楼梯拐角那头,那个前几秒还委屈又羡慕地捧着脸,眼睁睁着她成为游戏主角的周酒,身边忽然多了个条件过分优越的裴淮之。
生日宴当晚,裴淮之刚随父母来到宋家宴会现场时,宋佳妮便注意到了他。
她悄悄地盯了他一晚上,可是小男生与生俱来的压迫和高高在上的疏离感,让只是身为宋家养女的她只敢偷偷躲在一旁他,并没有胆量上前。
然而当时的周酒还在傻乎乎地唱着难听得要命的儿歌,唱完了之后只顾得上吃布丁,和裴淮之根本没有半点交集,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场有他的存在。
明明是她先遇到了裴淮之,明明是她先注意到了裴淮之,明明她小心翼翼地了他一晚上,凭什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受尽万人宠的周酒,又能轻而易举地头戴捧花,害羞却又自信地勾上了裴淮之的手腕。
那个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小男生,在周酒贴近他,挽住他的一瞬间,竟然毫无愠色,甚至还十分幼稚地配合那个娇气讨厌的公主,替她戴上了丑到没眼的戒指。
而她只能远远地着。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周酒明明在四岁那年,就被她妈带到老家躲得远远的了,就连宋家地毯式搜索了一两年,都找不到的人,裴淮之竟然能重新遇上她,甚至让她住进了翡落湾,平白无故养了她那么多年。
凭什么她离开了宋家,居然比她这个留在宋家的活得更像个公主。
就连这个前一秒冷着面眼都不眨一下让她去死的恶魔,一遇到周酒便立刻放下高傲矜贵的身段,俯首称臣,宠惯纵容,恨不得将心肝儿都掏出来双手奉上。
明明是她先遇上他的。
裴淮之轻声细语地哄着电话那头的女人,几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电话便被周酒无情地挂断了。
这么长时间下来,他甚至已经习惯了周酒这种任性的态度。
被挂了电话,来不及说完话,也不舍得恼,甚至还勾着唇无奈地摇了摇头,低笑了声。
再回过头对上地上的宋佳妮时,温柔宠溺的神色立刻敛去,嗓音沉沉的没有半点温度,甚至还带着点嘲讽的意味“宋家夫妻俩和我父亲是世交,两位腹有诗透彻达理,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亲生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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