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月廿二,己未日,宜婚嫁、安葬、祭祀,忌动土。
下值后,见同僚们只有夏启良跟来,赵曜不禁好奇道:“子安,沈家婚事就咱俩去捧场?”
“浩然和梁叔抽不出身,庞复那家伙和沈家素来不合,至于那两个武夫......”
夏启良叹息一声,“还是算了吧,一会儿要是喝上头,他们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别把人家的喜事办成丧事了......”
想起武神命途的入道门槛便是怀有一身胆气,行事无所顾忌。
赵曜颇感认同地点了点头。
两人不约而同都忽略了另一个新人。
夏启良刚把手伸进荷包,表情一僵,尴尬道:“景阳借我一钱可好......”
“上周不是才分了六钱?”
赵曜一边掏钱,一边满脸狐疑地望着他:“话说你不也是皇亲国戚吗,怎么连份子钱都掏不出来?”
闻言,夏启良神色骤变,说话都哆嗦起来:“我和姜氏可是一点关系没有!
你别听浩然胡说!”
切。
赵曜不屑地摇摇头,这家伙简直就是把此地无银三百两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蕴有龙气的阴宅那可不就是皇陵吗?
“最近我也在着手准备晋升七品的祭品所需,这开销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夏启良惆怅道。
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然而当见到他将提前准备好的红纸包封从怀里取出时,赵曜这才明白自己是中了套。
正如此想着,沈家府邸那气势恢宏的院门逐渐映入眼帘,与想象中锣鼓喧天的热闹场景不同,往来者并不算多,门前虽有傧相、管家迎客,整个场面却是一片肃穆。
与其说是婚事,倒更像一场丧宴。
赵曜低声道:“沈宝勋这婚事办得不太喜庆啊......”
“迎合世俗的接亲喜筵早在白天就办了,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
赵曜下意识抬头,只见皓月当空、满天星斗,推算下来此刻已近子时。
自银山失踪案告破后,淮扬的夜空柔和了许多,虽不时仍有降雪,却已不复往日严寒。
();() “这一场才是招待圈内人的盛宴。”
说罢,夏启良便拖拽着他走了上去。
将事先备好的红包放入漆盘,随着管家的恭迎声退,跟上婢女的脚步,术士世家的面纱终于在他眼前缓缓掀开。
红墙绿瓦,银装素裹,小桥流水,锦鲤斑斓。
道路两边的冬花苦楝,迎着寒风傲然盛放,雅香弥漫,花朵如淡紫的火焰,照亮了细枝上的点点白雪。
“沈家府邸的园丁莫非是九品药奴?”
赵曜突然问。
据他所知苦楝的花期约在四五月份,如此违背节律生长,想来是术士所为。
“大人好眼力,庭院里的植被终年花期不断,全是厌胜神通的功劳。”
婢女微微屈身,一顾一盼,眉宇间尽显风情。
与青楼瓦舍的妓女不同,这才是真正的淮扬瘦马。
也正是这些细微之处让赵曜第一次意识到富可敌国的含金量。
难怪梁司隶一反常态,突然让自己去与沈家接触,想来只有此等钟鸣鼎食之家才会有画妖绘本的眉目。
画妖,形本虚空,画之所作,因有幸沾染一丝先天之炁而得以象真。
可随人心变幻无常,算得上是富家老爷的珍惜玩物,市面上往往有价无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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