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宏儿留在宫中,陪冯凭一块用饭。
宏儿从不娇气,冯凭让他早早学习自己穿衣服,自己吃饭。
冯凭说,男子汉,吃饭穿衣的事,得自己动手,不能连这种小事都学不会,还假手于人。
皇帝要治国理政,掌管天下,要知道百姓疾苦。
如果连吃饭穿衣都假借人手,又怎么可能会去关心陇亩,柴米贵贱。
宏儿对她的话,总是牢记在心,一言一行都按她教的做。
吃完饭,冯凭看他小小一个人在那自己拿香膏搓洗小手,就是不要人帮忙,心里又甚怜甚爱。
他将香膏抹到冯凭手上,拿小手搓她的手,专心致志地:“我们一起洗。”
冯凭将他抱上床,换了衣服,将他小肉身子搂在怀里。
今夜是个难得的夜晚,她已经将近半年没有这样轻松的休息了。
她睡的很熟,梦中感觉到有熟悉温暖的气息,不似之前那样冰冷。
次日天未亮,冯凭便醒了,宏儿要去读书,她要出宫一趟。
她给宏儿梳洗穿戴好,早膳送上来,用了早膳,外面已经有东宫的官员候着,冯凭让内侍陪着送他去东宫。
临出门时,宏儿向她拜别:“太后,儿臣去了,晚上回来再向太后请安。”
膝下有儿初长成。
她目送他离去,一身怅惘,满怀萧瑟。
杨信进殿来告诉她:“车马随从都打点好了,一会咱们坐马车出去。
今早上雾有点大,天有点冷,要多穿点。
晚上可能要下雨,咱们早点去早点回。”
冯凭略微梳妆,挽了发髻,换了出门的衣服。
杨信给她系上了一件银红色夹层的锦缎披风,头上戴了帷帽,薄纱挡着脸,免得被人认出。
杨信也换上便服,又带了两个同样便服,身强力壮的亲信,便扶着冯凭出宫上了马车。
马车不走前宫门,走后宫门,走的是宫中运煤炭的那条道,一路出去倒是畅通无阻。
两个随从一个赶车,一个坐在外面,杨信在车里面陪同。
车轮轱辘着向前,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坟茔只是个小土丘,上立了座矮矮的石碑,刻了个名字。
土是新土,想是几个月前刚垒的,冻了一冬了,直到开春,上面才长出了不少嫩嫩的野草。
野牵牛的藤蔓蔓生过来,看起来十分荒凉萧条。
寒风之中,草木十分稀疏,一个人影也无。
杨信看她一路平静,以为她是已经放下了,直到看到那坟茔,还有墓碑上的名字。
李益之墓。
无比熟悉亲切的名字,此时此刻却刻在墓碑上了。
闻之则喜,见之则欢的那个人,却已经埋入了泥土中。
再不见他的音容与笑貌。
她走到坟前,神色已经变了,脸色凄怆,两眼含泪。
她曲膝跪坐下,手抚了抚坟前新栽种不久的那一株翠柏。
小小的树苗,像三尺幼童那么高,瑟瑟地立在寒风中。
她手颤颤的,又抓起一把坟上的泥土,冰冷而潮湿的触感,一下子凉到了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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