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本就是偌大的逐鹿猎场,人人皆是猎人,利器皆要争夺方可到手。
而做猎人不一定能活,但做鬼一定可以无情无义,同时无痛无伤。
常听人言‘王纲失道,群英并起,龙战虎争,终归真主,此盖天命去就之道也’。
顺应天命,意在以法代儒,罢旧礼黜旧乐,我欲吃人,却非伤及他人,而乃顽冥不固之自己。”
“一日为士,终身为士!”
诸葛亮冷冷地看着我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说道,“恃强凌弱者固然可恨,但处心积虑阴谋算计之人更为憎怖。”
“比起天下太平,阴谋算计又算什么?”
诸葛亮止住了,明白再多说也是道不同,于是最后只剩一句: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执允执中’,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我惭愧地闭上了眼。
…………
几天后,在诸葛亮的安排下,我见到了闻讯赶来的夏侯尚的妹妹夏侯英。
那是个略施粉黛的年轻姑娘,美色惊人,与夏侯尚十分相似。
初见我时,她泪落涟涟,像与亲眷重逢般,细说起了当年之事。
原来,当年夏侯英外出樵采遭遇山贼,从悬崖上摔伤,是张飞营救而随军带走。
后来夏侯英伤势渐愈,可军已行远,外界又多有山贼和流匪,张飞便迟迟未将她送归。
少女在军旅无依无靠,久而久之,也便不了了之。
于是当地人便传言夏侯英失踪时,张飞军恰好经过,说是张飞掳走。
“你兄长如今是虎豹骑小将,深得曹丞相欢喜。”
“我听说了。”
“他曾跟我提起过你——”
“……”
“跟我回去吧。”
我顾不得背伤,果断抓住她的手腕。
可夏侯英只哭着摇头。
“怎么,你不愿意吗?”
她仍旧哭着摇头。
“崔姑娘,我已为人妇,早生有二女一子,在家从父,父死从夫,纵令返乡,亦恐为族人不纳。
我……回不去了啊。”
我惊愕极了,神色惶恐,眼前这个不过20出头的女孩,竟然说她已生下三个孩子。
可转念我便为自己的愚蠢哭笑不得:像她这样年纪的姑娘,在古代嫁人生子,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而她对我说的这番话,又哪里挑得出一个毛病呢?若勉强她回到曹营,只怕她就是下一个经历母子生离之痛的蔡文姬。
夏侯英哭着将一块写满字的方巾塞在我掌心,然后紧紧握住我的手。
“请务必代我转告,就说‘伯仁哥,英儿真的好想你,但是,对不住,对不住’……就够了……”
她说得直哽咽,伏在榻沿又怕碰疼遍体鳞伤的我,看着夏侯英哭得梨花带雨,我终于忍不住也呜咽哭出声来。
“好了好了,缨妹妹,不难过了,日子还得过,是我失态了……适才听你说我阿兄他们都过得很好,快跟我说说罢,我叔父和我那些个弟弟们怎么样了?还有啊,谯县如今是不是很富庶,再没有饥荒了?许都那个地方你去过的对吗?在邺城的丞相府,是不是很热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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