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外有个刑台,从来都只处置朝廷官员,今日要处置一介平民,却也拉开架势。
花清浅不知道南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被人半胁迫着坐上监斩的位置上,座位左边坐着刑部一位官员,见他坐好,就吩咐道:“带犯人。”
对面刑台上,身穿囚服的犯人被带上来,跪在刑台中央。
花清浅几乎一眼就看出那是谁,那夜之后,再也没见过他,原以为今生不会再相见了,怎料到再见会是这样的情景。
他想站起来,身边的太监却把他压在椅子上,那个人头发披散着,目光遥远地投过来。
花清浅不知道那眼神是什么,憎恨或者悔恨?太远了,花清浅辨不分明。
刑部官员低头展开一张黄绢,刚想朗读出来,花清浅出声道:“这位大人是不是搞错了,这个人我的确认得,可他不是乱党,他前不久才与大人同朝为官。”
那官员看了看站在花清浅身旁的大太监道:“纪清言的确是乱党,是三皇子叛乱的残余。
他在京郊以教书为名聚众谋反,他自己都认罪了,花大人还有什么异议?”
“不,他不是乱党,凭什么认罪!”
花清浅拍案,“你们对他行刑了?”
身边的太监按着他肩膀,表面看来不出奇,却充满力道:“花大人,纪清言衣衫完好步履正常,气色比您还要红润上几分,哪里像是受刑了?时辰不可耽误,还是快叫大人宣读圣旨,咱们也好行刑啊。”
花清浅还待说什么,那太监竟然堂而皇之把布巾塞进他口中。
刑部官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圣旨读了一遍。
花清浅叫不出声,却知道这圣旨上每个字都剜去他心头一块肉,而圣旨读完,拿到纪清言面前,纪清言却也面不改色,用毛笔画了个圈,随手丢开了。
侩子手早就候在一旁,圣旨被撤下去,他就掏出那柄薄薄的,却锋利无比的小刀,对监斩行了个礼,走到纪清言身边。
纪清言平静地可怕,他看了侩子手一眼,甚至笑了笑,道了声“有劳”
,便低下头,准备受刑。
侩子手一时竟有些怔忪。
面前的人,听清楚自己被判的是什么刑罚么?
他片刻回神,也觉得自己没必要替一个将死之人担心,小刀薄薄地贴上纪清言右手臂,眨眼间就片下一块肉来。
肉与骨头脱离得太快,甚至顿了顿,鲜血才喷涌而出。
纪清言疼得颤了一下,咬住唇,硬生生忍住。
侩子手也觉得此刻便叫太早,凌迟这种刑罚最多可以割上三千刀,最少也要一千刀,这才叫千刀万剐之刑。
纪清言现在就大吼大叫,只怕要想许多人一样,三千刀不到,自己先活活疼死了。
花清浅口中塞着布团,肩膀被按着起不来,纪清言如何被下刀,被削去一块肉,又如何忍住这痛楚,他看得分明。
原来南玖是要让他亲眼看纪清言被人一刀一刀杀死来断他的念头,他眼眶干涩,深深明白,纪清言有今日,全是自己害的。
自己杀了他唯一的亲人,今日又要杀他。
他不愿承认,可又不得不承认。
梦里头那个七夕不会来了。
侩子手的刀又贴到纪清言身上,凉薄的刀刃擦着皮肤,忽然着力,又一块肉从身上掉到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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