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烈安慰自己一定是想多了,雁回刚刚只是随口一提,不至于连他说句话都要敏感。
“偷东西的就是班里人,我查了下他的家庭情况,还算是可以的,应该不存在贫困的情况。”
雁回翻了翻手里厚重的蓝皮册子,然后合上放置到一旁,抬头对池烈说,“叫常绵,你认识吗”
池烈心里一沉,脸色严肃起来道“不可能。”
“你很熟”
如果严格而论,肯定没有熟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但在学校好歹也算得上朋友。
于是池烈还是斩钉截铁说“他那弱鸡似的小身板,哪可能做这种事,不怕被人打死。”
雁回没回应他的结论,思忖片刻后说“虽然作为班主任应当解决这种事,但我觉得我出面不太好,你替我去了解情况吧。”
“啊”
池烈没想到雁回能这么顺理成章地把麻烦事丢给他,“我又不是给你打杂的,凭什么啊”
“你不是纪律委员吗”
雁回反问他,“违反校规校纪的事,难道不归你管”
要不是突然提起,池烈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职位“这不也是你强行塞给我的”
“那你不也是愉快地接受了,小雷锋”
又是故意拖腔拉调的语调,轻而易举触及了池烈的雷区。
“没什么事了,你走吧。”
在池烈出口成脏之前,雁回先打发了他。
一口气憋在胸前,池烈本想临走前再发作,然而接下来又听到雁回在自己背后轻轻嘱咐了句“多穿点儿,最近很冷。”
胸前的那口气不受自己控制地消散了,连僵硬的肩膀骨架也软下来。
池烈握着门把手,力道不稳地晃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等走出十来步后,手掌慢慢变得冰凉。
艺术楼几乎没什么人了,偶尔才会有几间教室传来练歌的声音。
楼道里极其安静,池烈脚步很沉,他稍微呼出一口气都显得格外清晰。
违和感。
不,是偏差感。
是一圈波纹默不作声地在风微浪稳的湖面上漾开,是停顿时间最短的休止符躺在最复杂的乐谱上,是玻璃想和冬天相安无事地共处,为自己身体蒙上的一层霜雾。
无关紧要,毫不起眼,但如果有心发现,还是能找寻出的“存在感”
。
是负数增大数值的存在感。
楼道光线微弱,池烈一不留神就踏空了一层台阶,猛烈的失重感将他的注意力扯回刚才自己在想什么
大概想着99变成了50,和99变成999的偏差值,到底哪个更大一些
算了吧。
考试不会考的东西,没必要去弄清楚。
莫名其妙蹦进脑子里的问题,大概得从草稿纸上才能找到答案。
而草稿纸,早就被他丢掉了。
出了楼栋能感觉得出天气果然越来越冷,但是平坦地面的风绝不会比地铁口的大。
池烈有预感,冬天就快来了。
如果自己想和冬天相安无事地共处,恐怕也要在身上结一层霜雾才行。
等到春天化开的时候,衣服也会湿漉漉的,但是有太阳,就又可以暖烘烘的。
池烈想着冬天还要洗衣服,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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