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宫殿充斥着潮湿霉的味道,白茫茫的盐堆之中,只有以人类铸成的狰狞可怖的「雕像」,和行凶者躯体面前,那一堆散落在地的盐。
再怎样弱小的魔神,死亡时流失的力量,也非凡人之躯所能承受。
没能逃走的人,全都变成了雕像。
而赫乌莉亚仅剩的、残余世间的最后一抹悲哀无奈的意识,也随着轻轻搭上了神千落的手,化为纯粹的信仰注入少年体内,彻底烟消云散了。
直至死亡,她都没有责怪她的子民。
无需记恨谁,一切都是因为她自己的软弱,都是因为上天残忍制定的杀戮游戏。
所有人都只是棋盘的一枚棋子。
不再继续停留,少年一袭白衣不染纤尘,迈过赫乌莉亚生前最爱钻研的菜式与灶台,略过无言中悲哀呜咽的盐堆与雕像,最终回眸瞥了一眼自己曾遗留在这里的岩王帝君像,抬手间,庞然的神力将遗迹封锁。
腰间的竹箫划过一瞬流光,他不再回头。
·
神千落赶回归离原时,空气中漫延的水汽似乎更浓了。
“每当看到一位素未谋面的魔神死去时,都会自内心地感慨呢。”
归终犹豫再三,还是将盐之魔神赫乌莉亚逃窜而来的子民接纳了下来。
在这样的乱世,他们或许做过错事,可也仅仅是因为神明的软弱而无法生存。
或许没有真正的对错。
所有人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背叛信仰的责罚,就留待他们日后以辛勤劳动来补偿吧。”
神千落点点头,作出了最终的判决,而后看向少女,“这样说来,你是害怕着死亡的吗?”
闻言迟疑了片刻,归终轻语:“其实我是知道的,我只是实力弱小的魔神,和摩拉克斯有着很大的不同。
可人类一样是一种弱小的生灵,而我有智慧,所以,我想要守护他们。”
“我…害怕着死亡。
可我更不希望看到子民露出悲恸的表情。
我想,我正是抱着这样的觉悟,才会降临到这片土地,成为人们的信仰吧。”
“这样啊。”
神千落点点头,侧目眺望归离原饱经战火的土地,没有言。
归终却突地问:“那你呢,千落,你会害怕吗?”
神千落的存在,始终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温润而开朗,似乎总是最快也最完美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又浪又屑,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甚至,总会给人这样一种错觉,神千落其实很强大,很可靠,是不亚于任何人的天骄。
“这要看你我对死亡有着怎样的定义了。”
少年淡笑了声,丝下的眸光影影绰绰,“我反而认为,被所有人遗忘在历史长河才算真正的死亡哦。”
“生于尘世,我们每个人都应死得其所。
这样一来,即便仅仅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被万众瞩目与敬仰,也算,在无数生灵的心底如璀璨划过的流星,空余震撼了其一生的浩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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