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崔英达的尸体重重倒地,震得寝殿狠狠一颤。
赵绵泽领着阿记等禁军侍卫,便是在这时冲进来的。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一个屋子里,三具尸体,还有满地的鲜血,映红了众人的眼。
赵绵泽嘴皮动了动,怔在当场,许久没有移动,也没有说话。
其他人看着这可怕的一幕,也是屏气凝神,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今儿是一个难得的晴天,外面阳光大盛。
可赵绵泽的目光里,除了悲伤,便是深深的寒意。
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他慢慢起身,一字一句道,“来人,给朕把他们分开,把太上皇从那个恶毒的妇人身上挪开……”
顿了一下,他英俊的面孔怪异的扭曲着,似笑非笑地咬了咬牙,别开了脸,往殿外走去,语气悲怆,空洞,却满腔痛恨,“太上皇驾崩之事,不许声张……遗体先行收敛,等战事结束,与先太皇太后同棺合葬。”
“是,殿下!”
侍卫们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洪泰爷,身子哆嗦着,又问。
“朕下,那……太皇太妃娘娘呢?”
赵绵泽没有回头,冷冷道,“丢入院中枯井。”
“……是。”
侍卫默默的,低下了头。
寝殿里的侍卫忙乱一团,急着收敛尸体。
阿记却没有动弹,他盯着赵绵泽的背影,看着他脚步虚浮的消失在殿门口,眉头微微一皱,默默跟了上去。
赵绵泽走得很快,像是在逃离什么似的,飞快走出柔仪殿,颀长的身子便消失在了墙的转角。
阿记迟疑一瞬,方才绕了过去,只一眼,便看见那个身着龙袍的尊贵帝王,一个人蹲在矮墙的角落里,像个孩子似的,抱着头默默垂泪。
阿记跟了赵绵泽近十年,却是第一次看见他哭。
身为帝王,他指点江山,意气风发,手握万里疆域,掌无数人的生死,每个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他似乎从来没有哭的机会与可能。
但他真的在哭,哭得肩膀都忍不住耸动起来,像一个失去了庇护的孩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绵泽这一生,对他最好的人,其实是洪泰帝。
从赵绵泽还是皇长孙时,仅几岁的年纪,洪泰帝便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因益德太子性子过于仁厚,洪泰帝是把赵绵泽当成后世之主来教养的。
洪泰帝之于赵绵泽,甚至比他的父母最为重要。
在这个节骨眼上,洪泰帝的突然死亡,他的难过,可想而知。
阿记在墙角站了许久,慢慢地走过去,蹲下身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默默地抱住他,把他的身子纳入了自己单薄的怀里……身体的接触,属于女性独有的柔软,让赵绵泽微微一愕。
他抬起泪流满面的脸,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孔。
“阿记,你好大的胆子!”
阿记看着他赤红的双眼,没有动弹,没有松开,面色温柔,像在哄自己的孩子。
“我是骗了你,一直在骗,可你杀了我又如何?杀了我也改变不了我骗你的事实。”
阿记看着他,“我不怕死,是人都会死的。
他们会死,我会死,你也会死。”
赵绵泽气恼地甩手,可阿记抱他的力道很大,他竟然没有甩开。
嘴唇哆嗦一下,他恼羞成怒,“赵樽欺我也就罢了,连你也敢来欺我?真不怕我要你的脑袋。”
大概是气急了眼,他用的是“我”
,不是“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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