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表现有两种可能,或者钟离觉得已经大仇得报,可以放开那些爱恨情仇,不再沉溺于过去;又或者,其实那些子弹还在他的心上,从未消失过。
以钟离的性格来看,显然不太可能是前者。
张明羽想了想,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至少先安抚住钟离的情绪,却听见对面的男人冷不丁问他:“那你呢?”
“什么?”
微微眯起眼,钟离伸手抚上张明羽的脸庞,迫使对方与他四目相对,无法移开眼,语气轻而飘忽,“你说她爱我,那你呢?”
他问他爱不爱他。
这问题可真是应景,偏偏又如此不合时宜。
他们两之间,也许有偶然有巧合有天意有互利互惠有不得不为,唯一不该有的是情意。
无论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都如此不可能,连说朋友都勉强。
却又无可奈何兜兜转转地有了过命的交情,多少次生死一线,无从选择也孤注一掷地背靠着背杀出一条血路。
明明一个不可能信任、一个不应该信任,却总是在十面埋伏进退维谷的时候相信那该死的直觉。
爱吗?张明羽一瞬间有点懵。
这个问题还是太突然了,他甚至分辨不出对方是认真还是戏谑的,他不得不沉默下去,忍受着对面那打量的目光。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钟离轻轻地点了点头,弯起嘴角,“我知道了。”
然后转过身,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此时已经是夏末了,只是天气依旧炎热,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上,看一眼都能让人感觉到热浪滚滚。
然而在这样的天气里,张明羽却觉得钟离离去的背影有一种萧瑟的味道,尽管他挺直了脊背,保持着一贯的优雅,也无法掩饰孤身一人的事实。
张明羽无法因为钟离的期待而敷衍地说一句他爱他,他知道他对钟离,还没有到爱的程度。
但他也不想就这么看着钟离仿佛无所谓一般地离开,于是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张明羽开口说:“我的父母也去世得很早。”
视线内,钟离的身影停在门口,没有转身,但也没有继续走,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死的,没有人能告诉我,我即便想报仇也无从去报。
我所在的组织专门收养孤儿来训练,我就被头儿捡了回去,跟一群同样没有亲人的小孩一起长大,被按照资质的不同进行培养。”
“我们彼此只称呼对方的代号,而从不叫名字。
我的上司教给我的第一堂课就是,只有活着从战场上退役下来的特工才有使用名字的那一天,死人,是不需要名字的。”
张明羽想起了那个总是冷静到仿佛没有情绪的男人,他一贯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感觉,一张公事公办的木头脸,情绪这种东西仿佛不存在在他的生命里。
但其实关鹤安的心很软,正因如此,训练起他们才格外苛刻。
只有这样,他们将来执行任务时生还的几率才能高一点、再高一点。
想到关鹤安,不得不联想到另外一个人……
在张明羽回忆的那短短几秒钟里,钟离已经从卧室的门口折回了他面前,张明羽回神的时候抬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脸。
“我记得你说过,你的代号是枭羽。”
钟离盯着他的眼睛,“是不是没有人叫过你的名字?张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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