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江远跌跌撞撞从椅子上起来,僵硬地往停车场走。
简不放心他,要跟过去,他也说不要。
他脸色这么难看,目光不愿意与任何人对视,简也骇到,竟由他去,呆呆没有跟上去。
他离开后没多久,雨又大了些,唐棣文摘下耳机和眼镜,低声同韩少馗并乔琬交待几句,没有带伞,也往停车场的方向去了。
唐棣文没想到岳江远根本没有走,塑像一样呆在自己的车旁,一动不动。
他浑身湿透,雨水和残留的海水交织着顺着头发滑到衣领里,也顺着布料滴滴答答打在停车坪的路面上。
唐棣文在他身后等了片刻,岳江远没有发觉他在场,但还是不动。
他走上前,抓住岳江远握钥匙的手帮他开车门。
岳江远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从石化状态中恢复,前发贴在额上,水迹满脸,所有的表情都是僵硬而虚弱的,但在看清唐棣文的脸后倔犟立刻从其他神情后挣裂开来。
他没有力气,甩不开唐棣文,就别开脸一动不动,哑着嗓子说:“你只会养狗,打一下摸一下,以为这样就够了。”
唐棣文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先看见他湿淋淋的脸上滚落的水珠,心里一动,手移上去,竟然是热的。
他拨开粘在岳江远额头上的头发,要看清那张脸。
唐棣文的手指并非有意划过岳江远的眉际眼角,但他还是捧住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水流纵横,一片滚烫。
冰冷的亲吻在很久之后有了温度,吻里有海水的咸苦味,还有不知被什么熨热的暖意。
他们都感到雨水滑进交缠的唇舌间,是热的。
最后两个人才拥抱,太用力了,以至于如果这个时候还有别人,肯定以为他们不是永远不能见面,就是再也不会分开。
第10章
当天晚上岳江远就发起了高烧,送到医院去人都已经烧得糊涂了。
医生担心会是转成肺炎,但好在没有,过了几天慢慢退了,但是医嘱留院观察一周。
他这场病真的伤了元气,几天光景,人瘦下来一大圈。
简来探他时不住地叹气,也骂,岳江远只是舒舒服服窝在那里,看书,听音乐,心情好了就把成堆寄来的问候卡拆几张,再支使下偶尔拿他没办法的简把各种各样的花处理掉。
唐棣文这么忙,自然是抽不出时间去医院的,更何况医院里人来人往,总有几只镜头等在病房外面。
所以当简把以上言语以更委婉的方式告诉岳江远时,岳江远就是笑,拨开挡住他视线的头发,点头说好,你不必说我也晓得。
于是出院之后岳江远也没和唐棣文打招呼,收拾出常用的东西搬到若干年前买下的公寓里,一直住到电影杀青。
期间两个人在外景地和片场还是该说什么说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绝口不提搬出去或者另一个那些天到底在哪里这样的话题。
当一切只剩下工作,哪怕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很多事情就容易很多。
拍片过程中两个人不免起争执,唐棣文会发脾气,岳江远依然脾气很好,吵完了也就过去了,只是看在外人眼里有点胆战心惊。
试映会那一天岳江远很早就到了,为了避免和唐棣文碰面,还格外挑了个最僻静最僻静几乎是视觉盲点的角落,以至于同样提早到的简见他藏在那里都笑话他未免太刻意。
他坐在这里,见唐棣文和乔琬一前一后走进来,晚一点投资方也到了,时间一到放映厅里的灯全部熄灭,音乐部分还没全部完成,所有的声效因为单调而较最后的成片更分明一些。
样片大致播了十分钟,放映厅里窃窃私语已经无处不在,就连岳江远身边的简也忍不住轻轻凑过来问他:“我怎么看得云里雾里的?”
岳江远却紧紧抿起嘴没有理会。
荧幕上两个小孩正在下棋,他们坐在很高的椅子上,随着阳光从一旁的窗子里一格格爬上光影斑驳的墙壁,男孩子还在那里,女孩子的身影慢慢隐去,换成一个浑身上下被黑布包起来一寸皮肤也看不见的女人,慢慢的男孩子也不见踪影,换成年轻男子,他推倒棋盘,棋子滚了一地,小姑娘再次出现,乖巧地把棋子一枚枚地拣好,归还原位,太阳落山,房间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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