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明拱了拱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里头请吧!”
容蕴藻进门来,错身见个姑娘冲他蹲安,他停下打量了两眼,“这是二姑娘?”
述明说是,“家下事儿现都由她帮着料理。”
容大学士不能像太太们似的可夸一句能干孩子,只是频频点头,表示赞许。
颂银很有礼,上门就是客,哪怕先前不怎么喜欢人家的做法,到了家里就不能怠慢,这是旗人的待客之道。
不管有多忙,当着客人的面刷洗杯盏,拿新茶泡上,沏好了送到客人面前,恭恭敬敬说一声:“请中堂喝茶。”
容蕴藻颔首,“谢谢姑娘。”
虽然并不怎么看中佟家的包衣出身,但对佟述明教养孩子的手段很是佩服。
如此一来结完亲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起码这位姑娘就很看得过眼,是个百里挑一的好人才,将来给了容实,不算委屈哥儿。
容大学士还得客套两句,“昨儿得了消息,把家里老太太高兴坏了,忙了一宿,到早上才置办妥当。
时间仓促了点儿,不尽之处还请述明兄多包涵。”
述明道:“既然结亲,万万不要见外才好。”
边说边在人群里查找,却不见容实身影。
半晌收回视线,慢吞吞敲了敲玫瑰椅的把手,“旁的不打紧,先换了庚帖再说罢,怎么不见容实?”
容蕴藻道:“早起值上走不开,已经告了假,这会儿正赶来呢。”
侍卫处的人,行动不像放了官的那么随意,述明对容家两个儿子都有印象,大儿子没什么可说的,天妒英才了。
小儿子呢,今年十八,在上书房伴着二阿哥,前不久抽调乾清门,升了头等侍卫。
历来内廷侍卫都需要辉煌的出身,他日朝廷栋梁都从这群人里头选。
容实以前在粘杆处1顽劣,后来进了内廷,几次相见都很恭勤有礼,看样子心长实了,错不到哪里去的。
“也是凑在上头了,叫哥儿费心。”
容蕴藻忙说:“是他哥子的事儿,原就应当的。
这么着,庚帖容后,咱们先过过礼。
我也不太懂这个,请了专给人说阴亲的先生保媒。
这里的事儿办完了,我们回去也张罗起来,迎了大姑娘的灵位,通告容绪一声。
到落葬那天,大姑娘送进容绪墓里头,他们小夫妻在一处有了伴儿,我们当爹妈的就踏实了。”
述明点头,“是这话。”
阴媒递礼单过来,他转手给了颂银,“别忘了跟来的人一应都要打赏。”
颂银应个是,不声不响提着袍子往外去了。
所有聘礼都放在院子里,喜事拿红绸妆点,白事配的是白绸,所以看上去凄凄惨惨,没有半点热闹的气象。
她低头看了看礼单,金银玉器,喜饼盒子菜,倒是诚心诚意来结亲的。
可是人不在了,礼数再周全都是空的。
她垂着两手,站在担子中间哭了一回,想起以往姐妹多和睦,金墨抽冷子一走,她觉得没了依仗。
本来缩在后头挺好,现在事事要她扛起来,心里很有重压。
所幸容府上办事稳当,除了一份总的单子,每个箱笼里另有报单,核对起来不费事。
她擦了眼泪叫人揭盖子,边上丫头替她打伞,她捏着礼单报读,“福寿如意一对、羊脂白玉压发一双……”
底下嬷嬷核准了,说个有,看完一箱就查点另一箱。
统共有十八抬,果真是照着活人的事儿办的。
天冷,手指头冻得没了知觉,冷风直往袖笼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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