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你地理作业没写?”
也芝讲,忘瞭。
是真忘瞭,地理老师似乎就在开学的前两节课上提起过地理作业本,提起那本习题册,她讲到哪裡做到哪裡,答案也在他们自己手上,让自己订正,她也不检查,她也不讲评,久而久之,她就真忘瞭。
她辩解:“高明都没写呢。”
讲得有点小声,是有些怕给她妈听到的,怕她妈等下又忽然炸毛瞭,如果隻是说什麽人傢考多少分还是正常的,她真怕又像初一那样忽然就扯到为什麽要看他写不写。
这句话的隐意,不过就是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什麽,她是不是对人傢有点什麽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心思。
天地良心,她喜欢长得好看的,妈妈,我喜欢长得很好看的,像容溪那样的好看。
不过这个年纪,周遭的环境不对,她不好随随便便就说出来她喜欢容溪,她隻能说她觉得容溪好看。
长得太好看瞭,也是不好让人说出来喜欢的。
今天罚站的时候容溪擦著她的身侧走到后面,端著一本书。
她极其短暂的一刻裡,看见容溪白皙的手臂和上面并不突出的,隐隐有些起势的血管,是青色的。
她不好回头直盯著人傢站在哪,听著后排一堆人窸窸窣窣像是佈料摩擦,又像是躁动因子掩盖其踪的蹦跳感,难得地在这个班的阵营中划分感觉到自己同他是在一个阵营裡。
那股没写作业被罚站的羞耻心,好像又淡瞭。
也芝是这样的,她会羞耻,但要她有落在别人后面的羞耻想要赶上别人,赶超别人,这样的自律和动力,她是没有的。
羞耻归羞耻,懒得做归懒得做,提起要好好学习考年级第一这样的心,隻能说是有脑子中闪过,人坐到书桌前就要忘瞭的,或是带著这样的心,努力一晚上,顶天两晚就结束。
小的时候,她说自己要减肥,她爹笑著说,来拿个本子给你记一下,上次减肥坚持瞭两天没有,上上次......
地理作业差瞭半本要补,她爹顺带去问晓华的地理作业写瞭吗,晓华拿著自己的一沓东西从客厅走过去,她说,写瞭。
“写瞭好。”
“你看,晓华也写瞭。”
写呗,都写呗。
距离她一个字作业都不想写,还有整一年。
最近一两个瞬间裡,有一股无名的情绪总是突然涌上来,让也芝以突然和妈妈爆发的口角为突破口冲出去,更多的时候,她会没由来地觉得烦。
她要正式迈入自己的青春期瞭。
有时像花,有时像草,有时像人,有时什麽都不想做隻想变成一股风去掀翻荒野的屋顶,去拂过居民楼下小猫的额头,有时又觉得路过的狗看著都让人心烦意乱。
这时候还算好的,对人生尚有想象与憧憬,不像后来工作以后,她烦起来隻盼望明天就有个巨大的天灾,让全人类一股脑的都没瞭,再也不用卷这卷那,费个死劲才能挣到那麽点够活下去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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