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人红,待遇也好,休息间也风雅。
房旁栽了一株梨花,风落雪白满地。
窗里那唱玉堂春的苏三还未上妆,自身的头发就很长,缎子似地披在胸前。
木离青执着一把折扇,展开半遮脸面,腕上红袍戏服半折,露出的一双手,极白极软,十指芊芊红蔻。
像是唱了一段,声腔婉转动听,隔着回廊的距离,周君都被唱酥了耳廓。
想好戏,周君也光明正大地。
他拭干回廊的红木扶手,一撩长袍,便坐了上去。
然而木屐又坏了事,从他足上落了下去,敲在地上像给苏三配了一声快板。
又那么地突兀,惊破屋里人的缠绵对视。
周君提着袍子下摆,面上尴尬之色浅浅。
他抬眼望向屋里,听力极好的雍少将已立在窗前,朝他来。
他想是跑还是不跑,他又无做错事,为何要跑。
于是隔着梨花,他朝那对人一笑,便单脚落了地,伸着腿寻鞋。
踩着地上梨花,碾了碾,他打算走了。
这戏完了,也该走了。
雍晋来情儿,带上他又是算什么事。
想争风吃醋脸也忒大。
他忘了他已经迷路,兜兜转转竟绕回了官厢。
雍晋早已坐在桌边,手里是打开的怀表,滴答滴答。
袖子旁挨着周君剥开吃剩的花生壳,再旁边便是那支珠花了。
也不知是怎么着,周君往外迈的步子停了停。
陈副官瞧见他,便快步上前邀他入座。
于是周君不紧不慢地走着,步子拖得长长,蹉跎极了,仿佛里头有千般不愿。
临靠近时雍晋抬起手,那是光洁的掌心,牵住了他的右手。
步子又轻快起来了,许是因为被人拖着,急促地敲着地面,咚咚咚地,是戏开幕的声音。
他坐回位置,又不是他的位置。
紧紧挨着雍晋的椅凳,袖贴袖,肩靠肩。
台上鼓锣越发密集,只待狱官一声开嗓。
周君本是端庄地坐着,可这戏的地,椅子无靠,于是越坐越歪。
等身着红衫,头面珠翠闪闪的苏三出场时,周君已半个身体前贴在桌子上,叠着双腿,同坐不直似地,支在桌上磕瓜子。
他这下倒离清贵冷冽之流远了,瓜子嗑得咔咔响。
眼神偶尔落在苏三,偶尔又回头瞧瞧雍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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