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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何辜没法推拒了,他纠结了半晌,轻声应了,“那明天直接门口见吧。”
好久未见,再看到彼此时两人皆惊讶于对方的憔悴,可是又都不敢鲁莽地关心,周晚溪生出一点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情,于是尴尬道:“走吧。”
他们终于在年后见到刘成,只是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刘成这段时间明显清减了不少,脸色看起来是青白色的,宛如病入膏肓,他同意了探视申请,却不肯看他们一眼,视线始终牢牢地钉在地面上,隔着一扇玻璃,慢吞吞地拿起了电话,“晚溪。”
周晚溪只觉得鼻头又开始酸涩,他用力眨了眨眼,尽力稳着声音说,“刘哥......为什么?”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到了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徒劳无力地问一句为什么。
大抵人世间所有的遗憾,都逃不过这么一句话,想来就算真问出来个来龙去脉,又能有什么用?
既定的事情无法更改,但总有人妄想分析出个理所当然。
刘成,也许可能真名并不是这个,此时缓慢地拉动肌肉组成了一个类似于嘲讽的笑容,“为什么?我让他杀人偿命啊。
他让我儿子染毒,我就让他拿命来换!”
他忽地抬眸,正正对上在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何辜,然后态度软化,似乎是回想起了某些往事,目光变得悠长沉缓,“...我儿子,走的时候跟你们差不多大。”
“他多好啊,学习也不错,就是总也吃不胖,后来染上毒瘾,就更瘦了,我把他锁在屋里...你们知道吗?他生不如死。”
思绪又被带回那段日子,那里有昏黄的床单,总晕着洗不掉的尿渍,湿淋淋地提醒着他:自己的孩子正受着怎样的屈辱,偶尔神智清明时又该如何的难捱。
后来,也是在一个类似于今天的阴沉天气,刀刃上流淌的血迹混成一小片水洼,粘腻到握不住,落在古旧的水泥地上,发出清凌的响声。
那时候他还尚且是一个手艺不错,体型偏瘦的普通人。
无穷尽的精神药物将他吹成如今的模样,有时照镜子都险些认不出自己,他背井离乡,一路逃到N城,终于溃败,终于轮到他用后半生来偿命。
刘成有些浑浊的双眼里流出大颗的泪水,砸在了会见室的水泥地上,他就这么通红着双眼,哽咽了话语也不停,“他本来可以有最好的一生。”
“你们猜,他最后被关在屋里,犯毒瘾时六亲不认,连最软的垫子都可以将额头磨出血痕,哭着求我给他药时,是什么感受?他从顶楼跳下去的时候,会不会也有一丝害怕?”
尘封的记忆被掀开,糊了周晚溪满脸,他禁不住一般别开了头,短短的三言两语给他带来的是无穷的震惊与悲哀,他艰难道:“刘哥...别说了,刘哥!”
“说出来,我也就解脱了。
我这一辈子,我儿子死的时候,就活够了。
剩下的每一天,我都在被回忆折磨,我不想每天做梦都是他血肉模糊的样子。”
“我杀了杀人犯,什么也不图了。”
他重重呼出口气,复又看向何辜,“你有些像他,长相和性格都是。”
所以才会给他关怀,妄图补上早已不在人世的那个人应得的父爱。
何辜感觉到自己正颤抖着,他费力的接过周晚溪拿着的电话,同刘成对视半晌,才轻轻道,
“您是个好父亲。”
周晚溪又被扑面而来的悲伤噎得说不出话来,对话就这么简短的结束,直到走出会见室,他才终于活了过来一样,滴了一滴泪水,听见旁边的何辜淡淡说:“你现在懂了吗?”
“懂和赞成是两码事。”
他抓住机会,想继续往下说,却被对方截住了话头,“那周晚溪,你懂不懂,有些人想要的,永远都应该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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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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