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之调转马头,风大雪大,回去有一段路程是顶风,他早起还要巡营,声音飘在风里传了回来:“心不灭事情才能成,以后有时间我可以教你几招!”
魔音,凶神?
凌安之回到黄门关启明星已经高挂天空,雪已经停了。
他草草洗漱了一下,一边低头研究着兵器的图纸,一边披上轻甲准备一个时辰之后直接去巡营。
蓦地,突然耳边随风传来了笛子的声音,这军中都是粗人,终岁不闻丝竹声,哪里来的笛曲?
他好奇地凝神细听,听出这若即若离的靡靡之音正是京城名曲《忆故乡》,声音朗如珠玉,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幽幽怨怨的调调像是缠绕的藤蔓,直往他这个异乡人的心里钻。
心念不禁跟着一动,突然想到凌王府中疼爱他的母亲和鬓发垂髫的妹妹,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尤其是当下春节刚过,每逢佳节倍思亲,更是触景伤情。
不对!
凌安之突然从侧耳倾听的姿势一下坐直了身子,他一个完全不懂乐律、冷心冷血将军的心智都被这笛声带了进去,何况是普通士兵呢?
戍守边关,清苦无比,且逢佳节之日更是思乡之情陡起,现在奏什么《忆故乡》,这不是蛊惑军心吗?
——他娘的,抓到了吹曲的打一百军棍扔进山涧子里喂狼!
想到这,他身手矫健的一下子跳起来,抓起马鞭出门上马就冲着那笛声的方向纵马奔了过去。
飞马踏过兵营,见还有半个多时辰才到早操时间,天还没亮,却多有一些五大三粗的兵士们衣衫不整地爬出帐外,向着笛声飘来的方向,或双眼呆滞、或茫茫失色,有的干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哭唧唧。
凌安之看着就窝火,用马鞭指着一个壮汉的鼻子道:“哭丧个什么?”
壮汉用袖子撸着鼻涕,战战兢兢道:“启禀将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音乐声,就想起俺爹俺娘来了,两年没见了,呜呜。”
听完更生气了。
梅绛雪今天天亮以后就要前往光城,此刻已经车马收拾妥当,她和一名士兵打扮的人正看着随从把箱子搬上马车。
那士兵打扮的人托着个玉笛,凌安之眼尖,一眼看到托着玉笛的双手修长雪白,骨节和花骨朵一样,呜呜咽咽的声音就是从这里来的。
听到了飞驰的马蹄声,梅绛雪和那人一起回头。
凌安之本来怒气冲冲,有心找到那吹笛子的直接上去就一鞭子,但是看到吹笛子的人和梅绛雪在一起,也不便发作,他点点头和梅绛雪算是打了个招呼,瞪着眼睛问那个人道:“你叫什么名字?谁让你吹的笛子?”
这人许是怕冷,戴着头盔只露出眼睛和嘴,可能是第一次看到杀气腾腾的将军,他求助似地看了梅绛雪一眼,见梅绛雪也有诧异之色,竟然吓得哆哆嗦嗦弯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凌安之一看这幅胆小如鼠的窝囊相,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一个跨步上前就抢下了笛子,劈头盖脑地骂道:“话都不会说,更不用提上阵杀敌了,废物东西!”
梅绛雪也愣了愣,以前只看到过春风细雨的凌安之,没见过军中凶神恶煞的将军,她不知道凌安之这股子气是哪里的。
尴尬地倩笑了一笑解释道:“安之,此人是我一个朋友,非军中人士,要往京城去,委托我带他一程,所以我把他安排在了送药的队伍中,今日早起启程,一时兴起,摆弄了一下乐器,请安之莫怪。”
凌安之看着梅绛雪在场,把气咽下去一半,回头又瞪了这个人一眼,连个脸都不敢露,真是猥琐宵小之辈,他一伸手就去拉这个人将脸整个都糊住了的头盔——
这个人笛子被抢,看着更害怕了,一哆嗦出人意料的就跪了下来,头都不敢抬地求情道:“将军恕罪,我不懂军规,是无心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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