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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筵走到沙发边,不耐烦地摁免提,“哪里?”
那头的小护士明显被这个来者不逊的男声吓到了。
她气弱地问,“请问这是苏阑女士家吗?这边是协和医院,今天距离她做完流产手术已经二十一天了,我们要做个回访,她的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在听见“流产手术”
四个字的时候,沈筵怔忡了半分钟,身形一晃,眼看就快要站不住,而电话那头还在不停往他心上捅刀。
“本来前两天工作日就要回访的,但她电话一直不通,所以这边选在了夜班时再致电,希望没打扰到您。”
李之舟直接挂断了这通电话,他叹了声气,刚要上前好生宽慰沈筵几句。
只听“噗”
一声,沈筵蓦地吐出一口鲜血来,他只是觉得喉中不适,却不曾想伸手一揩,竟擦到了渗满指缝的暗红。
那血从嘴角滴到他的白衬衫上,溅落在雪色的地毯,沈筵手捂着胸口不停地喘息,呼吸也渐急促起来,就连喉头的呻.吟都破碎支离着。
身边有李之舟的惊呼声,树上黄莺婉然啭啼,风动枝头海棠轻簌,但沈筵已不大听得进去。
他茫茫然站起来,痴痴惘惘地朝着院外走去,李之舟不知他要做些什么,只得跟在他身后。
沈筵走到门口时,冷不防被门槛一绊,身子遽然一晃,眼见就要摔倒,李之舟忙伸手去扶,却被他挥袖甩开。
他支着朱红大门强自站稳,可没多久,又撑不住跌坐在了门槛上。
“横竖都是要走的,走了我就不怕了,”
沈筵能感到喉咙淅淅沥沥的,不停地翻涌着气血,咳了一阵后又咂摸着笑起来,喃喃道:“走了好,她走了好,走得好。”
他独自在风口坐了许久。
李之舟心下不忍,想去把他扶起来。
却等来一辆红旗轿车经过,沈老爷子寒蝉仗马地端肃坐在后头,车窗摇下时便闻一声冷笑:“还以为打你妈死那天起,我风烛之年,再看不到你这副潦倒样。”
“让您见笑了,到头来我还是沈家最不长进的子孙,有负深恩呐。”
沈筵的目光虚无得很,也辨不出焦点在哪儿。
沈老爷子失望地摇了摇头,“枉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竟叫个小丫头给毁了。”
“我这辈子自是比不上爸爸,我妈死了才一天,您就敲锣打鼓的,和夫人一道给女儿贺生辰。”
沈老爷子的喜怒从不摆在脸上,哪怕是这样突然的,被亲生儿子提起这些陈年往事,他只清清淡淡地下结论:“你到底还是疯了。”
此刻的沈筵再也没了张口必深思熟虑的冷静。
他慌不择言的,“我疯了也有一阵子,到今儿才叫您瞧一乐呵,是做儿子的失礼了。”
李之舟站在后头想笑又不敢笑,忍得忒辛苦,想沈老爷子官拜正一品多年,积威于内外,怕是早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要真贫起来,沈筵才是个中翘楚,比郑臣还贫。
苏阑这两年嘴皮子功夫渐长,很难说不是被他耳濡目染的。
沈老爷子的话里透着危险的意味,“我不管你是着了什么魔,但是情势日夜变化,你胆敢砸了沈家的灶台,自有你一口冷饭吃!”
语罢冷然转头,沉声吩咐司机,“走。”
沈筵怔怔在院子里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黄嫂照旧过来棠园打扫,叫了他好几声,沈筵才如梦初醒般地说,“打明天起,你不用再过来了。”
沈筵在楼上收拾东西的时候,黄嫂拿着一只钻石耳环过来,“这不就是苏小姐在找的那只吗?刚才在梳妆台下一拨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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