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抿着唇沉默片刻,说道:“我不要。
你的命你自己揣好,不要到时候被人提溜了去,又要我跑来救你。”
沈玦嘴上的嫌弃不到位,夏侯潋听出那股暖乎劲儿来,仰着脑袋笑了笑,道:“少爷,你们东厂还缺人不,给我派个差事吧。
我刀术还凑合,不丢你脸。”
沈玦沉吟了一阵,东厂是他的地盘,夏侯潋来也好,放眼皮子底下搁着安心,总比成日在胭脂胡同那等女人堆里胡混好。
他眼波转过来,道:“你要来也成。
只不过我素来赏罚分明,一视同仁,不会因为一点儿交情就偏疼你。
到时候你犯了错,该罚罚,该治治,不要来找我求情。”
“放心吧,我肯定安分守己!”
夏侯潋打包票。
沈玦点了点头,提步往垂花门走,夏侯潋又叫住他:“天这么晚了,不如就在这儿歇一宿吧。”
沈玦道:“你刚回来,只备了主屋的凉席被褥,厢房还未曾备上。”
“那就一道睡。”
夏侯潋道。
这话儿简直像一道惊雷,硬生生把他震住了。
他僵硬地拧过身子,那人站在台阶上,依旧是沉甸甸的黑眼睛,没有半分旖念,月辉点在里头,像掺了漫天星宿,一边的唇角勾起来,笑容有几分邪气。
他知道自己不该越界,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喊他留下来。
沈玦在原地踌躇,夏侯潋走过来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小时候……”
他忘记自己手还伤着,刚碰着沈玦的肩膀,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沈玦颇为无语,握着他的腕子送到嘴边上吹了吹,问道:“好些了么?”
“没事儿,”
夏侯潋接着方才的话头说,“小时候又不是没睡过。
怎么的,嫌我臭?还按老规矩,我这就去洗三遍澡。”
沈玦盯着夏侯潋的十指,那原本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十指修长,瘦劲有力,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叹了口气,阴郁地道:“你手这样,怎么从井里打水?你歇着,我来吧。”
夏侯潋呆了一下,大约没料到沈玦能纡尊降贵帮他打洗澡水,笑将起来,道:“堂堂东厂督主给我打洗澡水,这得是我这辈子洗得最金贵的一次澡了,这伤受得值!”
沈玦斜了他一眼,那眼波漾过来,虽是嗔怪,却仿若明月照秋水,有股分外撩人的媚劲儿。
夏侯潋怔了下,好半会儿才回过神儿来,暗道沈玦这容色真是没谁了。
从前见谢秉风那老儿,长得不过尔尔,沈玦的娘亲该是多好看,才能生出这么个天仙似的儿子。
夏侯潋跟着沈玦往后厨走,沈玦取了水桶,放进井里,摇着轱辘把水吊上来。
夏侯潋并不闲着,蹲在灶台底下烧柴火,一根根干柴放进去,时不时吹几下,脸熏黑了一大块儿。
沈玦把水提过去,倒进锅里,盖上盖子,又打了个手巾把子给夏侯潋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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