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刀山庄,风来水榭。
柳归藏盘腿席地而坐,薄薄的窄刃长刀横卧膝上。
四周挂满了帘幕,随风摆动,像朦朦胧胧的雾。
水榭之外,苍翠树影绰绰而立,侍女在远处静立,等候他的随时传召。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水榭,由他亲自督造,每一块黄山石都从安徽千里迢迢地运过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堆成雪洞假山。
他在这里接待来自天涯各处的贵客,倾听他们的声音像听赏师旷的阳春白雪。
“庄主,东海怒潮门前来献刀谱!”
“太行山天一刀前来献谱!”
“西湖君子刀前来献谱!”
他睁开双眼,像雄狮睥睨他的领地,眼里满是志得意满。
“传令,摆宴,诸君尽可尽兴而归!”
“谢庄主!”
诸人齐齐垂首,次第退出风来水榭。
帘幕之外忽然响起清亮的掌声,柳归藏转过头,眯起双眼,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坐在他的右侧。
他戴着硕大的兜帽,只露出一点带着胡须的下巴,因藏身在重重帘幕之后,连身影都随着风帘的摆动而忽隐忽现。
“恭喜柳庄主得偿所愿,天下刀谱尽归惊刀山庄,您是名副其实的江湖首座,天下宗师。”
“不敢当,”
柳归藏慢悠悠地执起酒杯,“比起你们的住持,我还差得很远。”
“他隐居世外久矣,早已为世人淡忘,何能与您相提并论?”
“你错了,”
柳归藏沉声道,“正是因为他销声匿迹,无人再可以向他挑战,他的声名便无人可以超越。
三十年他一步杀一人,十步杀十人,血落在他的脚下,就像每一步都踏出一朵血莲花。
那个场面,即使我并不在杀场,光听老人们叙述,就像亲眼见到一般!”
“都是过去的事了。”
“但他是不可逾越的神话!”
黑衣人低低笑了起来,“柳庄主,原来你想要我们住持的性命么?”
“只要有你做我的内应,又怕什么呢?”
柳归藏笑道,“我的朋友,难道你不想成为新的住持?”
“人呀,真是贪婪啊!”
黑衣人长叹一声,“弑心佛陀是站在山巅摘取星辰的男人,我一个蝼蚁一般的人,怎么敢与他抗衡?”
柳归藏冷笑,“一千两可以买到迦楼罗的性命,不知三千两够不够弑心的命?”
“当然不够,”
黑衣人诡秘地笑起来,“我对他可是很忠诚的。”
柳归藏像听见了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忠诚!
?七叶伽蓝,为钱卖命,谁人不知?怎么,三千两嫌少?那便四千两,你无须出手,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
“柳庄主,您通晓天下刀法,却并不知伽蓝的一草一木。”
黑衣人低声道,“不知您可曾听过一个传说,很多年前战火席卷四海之时,百姓穷苦,刀客凭着一把刀行走四方。
那时候,百姓间有了仇怨,便将仇恨的人写在庙宇的砖上,恳求佛祖乞怜,解其冤仇。
为表敬意,他们会在佛脚前放下一点食物,有时候是几个包了零星肉沫的包子,有时候是粘了糖渣的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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