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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鸣禾之前拿了他张炊饼,这会儿还他一个板栗糕。
程溪接过,仔细吃完,又喝完粥,把油纸包和竹筒收拾好后,嘴角微微扬了一下,而后坐在原地休息。
段新越刚好看到他的微笑,心里不解,如此粗食有什么好满足的?
泥地里出来的人,一点点甜就满足得跟什么似的。
段新越心里嗤笑,同时也升起浓厚的兴趣。
他倒要看看,这人骨子里究竟如何。
下午赵霖和裴文涵留在原地打盹,路鸣禾和程溪往远处的菜地走去。
菜地里有三两蝴蝶飞舞,程溪还惦记着上次自己画的丑蝴蝶,趁着今天再画一次,正好可以请教一下蒋夫子。
路鸣禾也拿出画板,画菜地里的油菜和小虫子。
程溪坐得住,路鸣禾一开始劲头足,时间一长就犯困,画满一张后就回到树荫下半躺着看话本了。
这蝴蝶比那日在河边看到的简单得多,程溪画得入迷,冷不防肩膀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
笔尖忽地一滞,马上要画完的一只蝴蝶纹路歪了。
程溪扭头,看见来人是段新越,方才是拿了扇子敲他。
“段公子,何事?”
段新越往他画纸一瞥,连忙拱手,满怀歉意道,“是段某太过冒失,毁了程公子的画。”
听他说“程公子”
,程溪面色不变,“无妨,只是随便练练。
段公子叫我程溪即可。”
“嗯,程溪,”
段新月神情认真,吐字稍缓,仿佛在细细品味、对这俩字极其珍之重之的样子,“也不必称我公子,叫我新越吧。”
他很真诚,但眉宇间似乎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邪气。
这个人和路鸣禾、赵霖、裴文涵都不同。
他有城府,而且深不见底。
程溪本能地感到不愉。
从第一次在面馆吃面开始,一直到这段日子在画堂里打照面,他都看不清这公子哥在想什么,笑的时候不觉得他开心,道歉的时候察觉不到他的歉意……仿佛戴了无数张面具,任谁也窥不见底下的真实面貌。
段新越是茶商的儿子,从小生在金银窝里,听路鸣禾说,似乎县衙、州府里也有亲戚。
这样的人搭理他所求为何?
程溪虽不怎么关注周围的人和事,但路鸣禾关注,程溪还记得,路鸣禾曾和他说过,画堂里隐隐分成三派,第一派是镇上大户人家,第二派是镇上普通人家,第三派是乡村来的。
第二派还好,但第一派的人几乎只和同派的人结交,就算搭理低层级的同窗,也是带着隐隐的嘲讽与轻蔑的。
所以,段新越的靠近让程溪有些奇怪。
“程溪,段某有一事相求。”
段新越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眼神殷切,含着饱满的诚意。
总觉得不是好事。
程溪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何事?”
“家中祖父下月过寿,段某很想送祖父一幅画,让他老人家乐呵乐呵,可我于画技一道实在愚笨,”
段新越停顿片刻,“程溪,你的画很好,可否抽出时间教我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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