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苒:“……”
额,这话也说得忒难听了,断了脖子岂不成了死人,而且问题是……这被骂的人还听不懂什么意思,垂下的脸满是慌乱无措的神情,侯誉风居高临下是看不见,但比侯禹矮一个头的侯苒却全看见了,心里不禁有些同情他。
侯禹是个遗腹子,尚在娘胎之时,他爹侯百川便身死沙场了,因此自幼在亲娘的身边长大。
侯家就那么几号人,侯老爷子不爱理事,侯老夫人不待见他,难得关照他的侯誉风也三年不着家了,能教养他的只有许氏。
侯苒与这位许姨娘倒见过数面,都有侯老夫人在场。
平日的请安可免,逢年过节该循的礼还是不能少的,侯老夫人也不至于刻薄得连家宴都不让她上桌。
侯苒仗着人小不怕事,席间特地留意过许氏。
她面容素净,说不上特别美貌,举手投足隐隐有世家千金的贵气,但更多的,却是过分压抑的拘谨和老实,沉默寡言,也从不让儿子多说话,生怕他说错了得罪人似的。
想必侯禹长成如今模样,少不了许氏每日耳提面命的功劳,大抵是要儿子尊嫡尊长,认清自己的庶出身份,万不可逾矩云云,难为他本该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待人却总是自卑又难堪。
侯苒心有不忍,趁侯誉风没留意她,便微微一偏头盯着侯禹看,等他那两道四处乱晃的视线终于撞上了她的,才冲他眨眨眼,打唇语道:“抬,头。”
说罢,怕他看不懂,又伸手指着自己下巴做了个抬头的姿势。
所幸侯禹也不笨,一看她的动作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战战兢兢地抬了头,只那双眼仍拘谨地微垂着,恰好落在小姑娘的双平髻上,别致的细花扣映得日光透亮,刺得他眼神一黯。
侯誉风见他知道抬头了,目光却依旧不看人,淡淡道:“二弟很怕我?”
“……”
侯禹很想说是的,但余光瞧小姑娘朝他暗暗摇头,不知怎的又信了她,昧着良心道,“大哥宽厚待人,二弟岂有惧怕之理。”
侯苒听了想笑,心道好一个宽厚待人,这孩子的马屁拍得良心都没了,不过站她旁边的人更没良心,居然面不改色地受了,全然未觉不妥:“那为何不看我说话?”
这话说得够明显了,无需侯苒再提醒,侯禹自个儿便晓得要做什么,深吸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把眼皮一点点往上掀去,颇艰难地看向自家大哥,仿佛入定般站了半晌,才想起自己一开始想说的什么话。
“大哥……找二弟何事?”
“嗯,有事。”
侯誉风略一点头,不答何事,却转手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脑勺,问她,“喜欢玩什么?”
“……”
突然被点名的侯苒摸不清头脑,仰头看他神色,确实是很认真地在问,只好编了个普普通通的答案,“唔,苒苒喜欢放风筝。”
“嗯。”
他又转向木木杵着的侯禹,问二弟喜不喜欢放风筝。
“……”
同样摸不清头脑的侯禹只好跟风回答道,“喜欢。”
“好。”
然后,自言自语般,“那便如此定了。”
侯苒:“???”
侯禹:“???”
“二弟,明日卯时三刻到此。”
侯誉风抬手一拍他肩,不轻不重,“与大哥过过招。”
“是!”
侯禹双眼一亮,心道大哥这是要教他练武了,当下便将那点儿疑惑抛之脑后,“二弟定会准时到的。”
侯誉风不置可否,既然想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于是拎起仍满腹疑惑的小姑娘便走,带她回了书房继续练字,看样子是有事要忙,只留了书童在旁监督,自己便匆匆离开了,叫侯苒想问都找不着机会开口,握着笔哼哼两声,噘着嘴在纸上画了只大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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