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道。
伽衡朝她眨了眨眼睛,“嘘。”
翻坐到阿忍身后,她柔软的身躯和骆驼平稳的脊背带来莫大的舒适。
他略微松懈,半趴在她背上,闭眼听着四面八方涌来的呼声和夹杂在其中、几乎微不可闻的狼嚎。
走了快有半个时辰贾峰说可以驻扎下来了,众人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比上一块地方好在哪里,反正他说驻扎就驻扎。
没好到哪里去,伽衡想,但是没有提出异议。
他实在赶不动路了。
即使坐在骆驼上,也觉得身体像飘在云中,摇摇欲坠;又不敢环住阿忍的腰,倘若自己失去平衡,自己的体重绝对会把阿忍也拽下去。
帐篷也就草草撑起来,没往土里加固,倒是把帘子严严实实用石头压着。
阿忍取出小铜壶生火烧水,掂量着倒了半囊水进去,又加黄连等药材。
“你别睡,盯着外面,先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伽衡把帽子、遮脸巾取下来,又脱了外套,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后半夜就叫醒我来替你。”
她答应了,逼着他把壶里煎的药喝下去,又把药材擦干收起来,就这么几片,她打算多煎几次。
帘子自然是不能掀开的,她盯着布帐上没有抹匀的桐油深深浅浅的印痕,估摸着他睡着了,才回头看他。
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响个不停,他的睡相却很宁静。
也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到底什么样,他没脱给她看,她自然不能强硬要求——哦,以前可以强硬要求,现在他没主动就是不可以。
还没到后半夜,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变大了,她探出一个头,四个杂役在不远处围着帐篷站着,刀已出鞘;大部队已经在收帐篷了,把物资也搬上骆驼。
于是握着禅杖走出去,行了个礼道:“民女不曾冒犯过各位,又有禅杖在手,兵戈相向实在是没必要。”
四人似乎没有兵戈相向的意思,她和伽衡不动,四人也就不动。
她于是又道:“丢下我们也可以,干粮和水好歹各留半袋吧?”
其中一人终于话了:“赵娘子,我们也是奉贾领队的命令。”
对他们念经是没必要的,然而她又不敢走到大部队中。
禅杖太容易脱手了,他们可能用石头砸她,可能一拥而上强抢,总之使用这件保身小工具最好是在远离敌人的地方。
然而叫醒伽衡的话,他又能做什么呢?
阿忍总喜欢让别人拿主意,不仅因为想方便他人,还因为她本来就优柔寡断。
但是她绕着帐子徘徊了七圈后拿定了主意,不用叫伽衡起来了,免得多生枝节,这事儿就是没办法。
她又朝那四个杂役行了礼。
不久后驼队顶着夜色出了,巴瑞施玛不明白生了什么事,跟着走了一段,又想起主人不在其中,回来便意志坚定地趴在小帐篷外的火堆旁,再不去看远行的驼队一眼。
大部队走得匆忙,留下了很多不用的东西。
用空了的袋子、磨破了的衣服、卷了刃的武器等等,她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还是仔细收好。
沙土上冒出来一个金质尖尖,柔和地反射着月光,在灰扑扑的环境中格外显眼,她挖出来现是子夜歌头顶的金冠。
砂质松软,再往下挖,很容易又挖出来两个装满水的铜壶和一包用头巾包起来的干裂蒸饼。
夜姐姐呀。
阿忍把子夜歌的金冠擦干净,用自己的手帕包起来放进巴瑞施玛的货袋里,转身拖着一大袋杂物回了帐篷。
天亮时伽衡还是没醒,他皮肤滚烫,靠近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来源是他绑满布条的右手。
她轻手轻脚解开布条,脓水就流了出来,手背红肿亮,手指上被沙石磨出的伤口已然糜烂。
什么外伤药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就是换新的布条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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