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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赵璟去刺杀薛兆年,被刺史府的暗卫所伤,其中有一剑离他的心很近,在被宁殊和宁棋酒救走后,就陷入了昏迷。
那时乾佑帝已决定起兵,他们不敢滞留金陵,只能快马加鞭赶回襄州。
路上赵璟偶有苏醒,但意识迷离,宁棋酒说他伤得很重,需施以针灸,针灸过后,赵璟就再度陷入深重的昏迷,常常四五天不得醒。
待他彻底清醒时,已经身在襄州了,并且听说鱼郦入宫做了女官。
赵璟闹过一阵儿,要赶回金陵带鱼郦一起走,宁棋酒就嘲讽他,凭他的身子骨,没到金陵只怕就死在半道上了。
他想过写信,至少要让鱼郦知道自己安然无恙,信送出去,却是石沉大海。
后来,他做了一件冒险的事。
起事后的几个月,赵璟联络散布在宫中的细作,扮作禁卫,偷偷潜入了禁宫。
他白天藏在庑房里,晚上出来,在细作的指引下去了宣德门。
那是一个万里无云,月光皎莹的夜晚。
高耸的阙楼上站着两个人,男的身着绛纱袍,头戴皂纱折上巾,是明德帝;女的一袭红裙,挽着螺髻,是鱼郦。
远远望着,倩影成双,真是般配。
两人站了一会儿,明德帝给了鱼郦一柄软剑,她从头到尾细细看过,悬于腰间,冲明德帝郑重道:“窈窈以后会用这柄剑为主上杀敌。”
明德帝瞧着她稚嫩清澈的面庞,温润一笑:“傻窈窈,孤给你这柄剑不是让你杀敌,是让你保护自己。
世间人分男女,但在艰难凶险面前是不分男女的。
自今日前,你就不再是那个娇滴滴的世家小姐了,而要做一个勇敢的人。
昂首向前,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他抬手扶正她鬓边偏斜的钗,道:“你要记住,你遇上的所有困境都可以自己解决,永远永远不要做一朵只知依赖别人的菟丝花。”
鱼郦摸向腰间的软剑,心底有些茫然。
她不知主上口中的新人生是什么样的,她自小接受的教育是为女子该温驯守礼、循规蹈矩,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根本无关女子,好像与主上所说完全背道而驰。
可是她又本能很向往那样的生活。
为什么薛兆年的一句求娶,就可以让她的生活天翻地覆,让她陷入难堪。
如果她能同男人一样,厮杀疆场,建功立业,那么,是不是就不必被情爱婚嫁所束缚,不必像个物件似的,被送出去联姻巩固权势。
但这些对话,阙楼下的赵璟根本听不见,他只看见,明德帝给了鱼郦一柄剑,然后将要下楼时,又将自己的鹤氅给她披上。
赵璟头戴翎盔,遮住大半张脸,混入其他禁卫跟随二人。
在回东宫的路上,明德帝说:“萧家于数月前举家前往襄州,连家中厨子都带走了,想来是提前知道襄州节度使要造反,怕朝廷追究他们的姻亲之故,受连累。”
鱼郦心中一片漠然,厨子都带走了,唯独丢下女儿。
但她正苦恼另一件事:“父亲暗中给我来信,让我做细作,替姑父打探主上的情况。”
她冷哼:“不知道哪里来的脸,真是痴人说梦。”
明德帝含笑歪头看她,发觉她似乎在悄悄改变。
刚进宫时那么娇弱无害的姑娘,奉行礼仪,言谈谨慎,是绝想不到她会做出讥讽自己父亲这般不孝不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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