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何等的……绝望。
很快大雨倾盆,整个山林都笼罩在银丝织成的网中,雨天路滑,他在回去的路上不慎摔了一跤,头、衣衫上全是雨水黄泥,脚踝骨更是像断裂了一般钻心地疼。
他茫然地跌坐在冰冷湿滑的泥泞中,扬起满是雨水的面容,望四周空无一人的山林,望远处黑暗y森的树影,望头顶磅礴如织的大雨,望身后白烟袅袅的荒坟。
真正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书院,只记得那一夜电闪雷鸣,大雨磅礴,他孤身一人跌坐在大雨中,白袍上全是黄泥,当真狼狈至极。
次日学子们归来,现那三座坟被烧焦了一半,只道是天雷作怪,宽慰兰芷莫要伤怀,哪里有人想到,正是眼前这个温文尔雅,柔和有礼的兰芷,亲手烧毁自己父母,幼弟的坟。
“轰隆”
一声惊雷巨响。
窗前的雨越来越大。
“唔……好大的雷。”
睡在案边的夙丹宸被雷声惊醒,看见雨丝从半开的窗台飘进,便起身来到窗台,取下竹撑,阖上窗,回来时顺手取了一件青黛披风,披在神情异样的人身上。
刚触碰到兰子卿的身体,寒意顺着指尖传来,叫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唔……子卿的身体好冷。
“子卿,你脸色好差,是不是病了?”
眼前的如玉容颜被灯火映照得迷离而又恍惚,素来幽深如墨的眸此刻怔怔地盯着自己身上的青黛披风。
“子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夙丹宸瞧出他神色很不对劲,心里顿时
慌张起来。
兰子卿失神地望着面前满是关怀之色的俊颜,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抚上那双晶亮纯良的桃花眼,细细地划。
“殿下……”
他似乎从遥远的地方拉回神智,痴痴地望着眼前一脸紧张的人,眸底隐约可见水光,清雅的眉目间除了复杂之外,还有一分……脆弱。
脆弱?
夙丹宸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在他印象中,子卿虽然外表柔弱,xg情却是强势而又霸道,自己在他面前,从来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何况子卿聪明过人,处事永远都是一副淡泊柔和的模样,好像天下间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有时他不禁想,究竟什么样的事才能让子卿慌神。
如今这个一向淡泊而又强大的人,却在他面前流露出了脆弱。
夙丹宸的心一阵抽紧。
“子卿,你到底怎么了?”
兰子卿笑着摇了摇头,在拨亮的灯火中轻轻枕上他的肩头,垂下睫羽,轻声道:“臣不过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夙丹宸听他这样说,不免问道:“是什么样的陈年旧事,叫子卿如此念念不忘?”
肩上一阵沉默,过了半响,方听得他轻轻道,“殿下可还记得当年赠与臣的那块月饼?”
夙丹宸想了想,点头。
他记得那是三年前的中秋佳节,他闲来无事,便亲手做了一些月饼,挑了几个成品装成一盒,拿去送给母妃,后来在玉龙阶下遇到一个身穿紫金官袍,眉目极是雅致的公子,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如此俗艳的紫金官袍穿得这般淡雅出尘。
正呆愣之际,那个人从阶上走下,来到自己身边,拱手说,臣兰子卿见过三殿下。
他回过神来,心想,原来这位清雅的公子就是外公常常在自己面前提起的新相,兰子卿。
他对眼前这位不卑不亢的臣子颇生好感,打开自己的紫檀木盒,拿了几个月饼硬往他怀中塞,后来他怕自己的月饼冷掉,便匆匆与他告辞,赶去母妃的宫殿。
仔细想起来,好像是有些奇怪的地方。
那时子卿接过月饼,神色说不出的怪异。
“子卿说得陈年旧事,难道就是这件事?”
夙丹宸颇为不解,这样一件小事,哪里有值得怀念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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