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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这么近地闻到星河身上的体香,秦司夜心头一颤,她身上的气味让他想起那株海棠,那年父亲不知为何故砍断的海棠。
砍树的那一刻,他正躲在屋角的柱后。
第一斧呼啸着砍进海棠枝干的时候,他分明听见了一声低泣。
他扑过去,抓住了执斧的手,不让他们继续砍,可父亲的话谁敢不听,他被人抱到一旁,哭闹着看着雪亮的斧刃闪着寒光,三两下砍断了海棠。
然后是一阵旋风,落了满地的粉色花瓣被风挟杂着,扑啦啦飞出了高高的宫墙,他挣开下人的手,跑到院外,一路追着花瓣雨。
那一天风停后,疏疏落落的花瓣直铺到了绛雪轩的门口……
怎么想起了这些?秦司夜笑着甩甩头,对着一边有些诧异的星河笑笑,说道:“准备好了?一,二,三!”
两人一起跑进了雨中,秦司夜的身材比星河高上了许多,他就着她的步伐,放慢了脚步。
夏日的暴雨来势极汹,一会儿的功夫,地上便积满了水,两个少年人一步一步踏在水上,溅起朵朵白莲似的水花。
来如脱弦之箭,去也似无缰之马,在他们踏上不远处房门门槛的前一刻,雨就这么停了。
剩了两只落汤鸡,犹自顶着外衣,相视、大笑。
姗姗来迟的马府下人,这时才拿着伞,过来携了两人分头去换衣服。
秦司夜只略略擦了擦,换了衣服,就过到内堂正厅里来。
星河还在马府人的房里收拾,她带来的那柄纨扇放在桌上。
秦司夜走过去,执起,扇中只有两句诗。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
暗合了她的名字呢,秦司夜笑着,取出丝帕来,蘸了蘸纨扇上的水,看着扇柄上被雨水打湿团在一起的流苏,他想了想,解下旧流苏,从内襟里拽出一块小小的玉佩,系在了扇柄上。
刻成如意状的玉佩只有七八分见方,不大,却是极纯的和田玉。
玉面的正中间,两朵云团围簇着的,正是一个“昼”
字。
一场雨,趁了秦司夜的心,也趁了马夫人的心。
本来就不知该怎么安排这一场赏花会,正好顺着这场雨的势,心花怒放却又不得不摆出一副遗憾的样子来,把赏花会变成了暧昧的餐会。
就算是见义勇为的义士,就算是上司的儿子,也没听说过就这么硬生生地安排坐进了女眷的客席。
星河心中不解,可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之多吃少说,从开席到散席,银筷始终握在手里,一小口一小口地不停歇。
反是那个秦司夜,看样子是见过大阵仗的,言谈举止中透着大家风范。
马府的厨子手艺不错,是一道苏杭常见的莼菜汤,烧得却别有风味,星河夹了一根莼菜,放在口中细细地嚼,想起往事,不由得微笑起来。
是自己八岁的那一年,也就是齐烈初来耿府的那一年。
七月流火的日子,早晚已经有些凉了。
义父出门将近两个月,风尘仆仆地归来,同归的,就是比星河大上四岁的齐烈。
星河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
一个英俊的十二岁男孩,满脸满身的伤,倔强苍白地站在面前,只用他愤世嫉俗的眼睛轻轻一扫,就看进了星河的心底。
可这样落入陷阱的小兽般的男孩,是不容易接近的,若不是那一碗莼菜汤,他顽固的冷漠还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柳嬷嬷亲手熬的银鱼莼菜汤,星河喝上个两大碗也不会够,她亲自动手,挑了多多的银鱼和莼菜,费了半天的劲,把细若游丝的蛋花也挑了不少,全盛在一只大碗里,用个托盘端了,一步三蹭地送到了齐烈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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