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坐在苏探微的榻前,仔细凝视着他背间的一道刀伤,眉宇间俱是脆弱心疼。
死士用的刀,刀刃薄,极其锋利,吹毛断发,虽然实战中并未贴上皮肤,但过于锋利的刀配合内力,以一种无形的刀气割破了他的表皮。
苏探微虽全身而退,背部也并未感觉到疼痛,但伤口真实地存在着,且渗出了一缕血痕。
姜月见握住了他的手,懊恼地道:“哀家就知道不该让你们出去。”
早知如此,真不该答应了楚翊。
苏探微薄唇往上,折进了一道浅浅的弧痕:“不,臣倒觉得这一趟去得很值。”
若非如此,怎知已有人狗急跳墙,出此下策?
对方越是着急,雷霆霹雳,他便越要稳坐如钟,不忙不乱。
姜月见凝蹙娥眉,不满地拍向他的背,噼啪一声,不轻,一道脆响,“你还值得?”
苏探微侧过脸,似正要起身,却被她柔软的手掌抵住两肩,将他四两拨千斤地摁下,他便只好忍而不动,口中柔声笑道:“臣若不受伤,怎得娘娘如此关切伤心?”
姜月见眉心的痕迹更深:“你若再如此吓唬哀家,哀家便再不理你死活,还知道玩笑!”
她突然疾言厉色,可见认真,对他已经很是不满。
苏探微怔了怔,似乎要说什么,在她美眸冷逼之下,也唯有讪讪闭口。
屋子里气氛冷凝,谁也没先开这个口说上一句话,姜月见弯腰将床脚的药匣拾了起来,取出了里头外用的金疮药替他敷伤。
指尖带着药擦上皮肤,苏探微眼眸划过一丝波澜。
一刹那之间,腹中已经酝酿了无数歉辞要对她说。
他再也不敢了——
不敢教自己受伤,不敢教她难过。
但不知道太后娘娘需不需要听这样明显得不到保证的假话。
或许她明知道是假话,心头只怕会更生气。
辗转间,这番话在唇舌里滚了四五遍,却最终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木胎海棠式盆翠竹盆景,疏条交映如画,掩着趴于床榻上半身赤露的男子身形。
博山炉中烟气徐徐。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突兀地响起,姜月见一怔,同时与苏探微看向门后。
只见玉环已经推门而入,口吻焦急:“娘娘,不好了。”
姜月见搁置用完的金疮药,对冒失的女官不愉地皱眉:“何事如此慌张,形色都乱了?”
这一句已暗含警告和责怪之意。
然而玉环的一席话,却教姜月见怔住了。
“娘娘,今日,一个从不知道哪里来的疯癫妇人,敲响了登闻鼓,自愿滚钉板,受杖刑,也要状告自己停妻负心的夫君!
三司已经受理了这个案子,正要传人过去升堂!”
这本是一件小事,然不知为何,玉环的目光却躲躲闪闪,几度看向苏探微,又最终收回,作隐忍状,不敢继续。
姜月见最是厌恶婆妈之人,什么事都要说个痛快,“你吞吞吐吐作甚?她状告何人?本朝只有以民告官,以子告父,需要受笞杖钉板之刑,并没有妻子状告夫君也要受刑的说法,莫非她的夫君,是个朝廷命官?”
“是……是,”
玉环银牙紧咬,目光飞快地扫向苏探微,旋即收回,才牙齿缝里艰难挤出一句话,闭目大声地说了出来,“苏大人,正是你的夫人!”
作者有话说:
小皇帝有股蜜汁霸总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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