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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
地一声,他将青铜绿玉爵掷在了地上,长身立起,径自走到那歌姬面前,狠狠地拈起她的下巴扫了一眼,又一把甩开了她。
“都跟我来!”
他冷冷地道。
夏末与初秋的交隙并不分明。
薄暖倚着宜言殿的朱门,已能望见御沟中零落的黄叶。
这些天来,顾渊忙得离谱,两人一直不曾见面,她想,原来这秋天是一层一层地凉下来的,而这种凉意,她只能自己一个人体会。
寒儿走来给她披上一件外袍,“婕妤,外头凉。”
“不知陛下的箭伤好了没有。”
薄暖喃喃,“他统共休息了两日。”
寒儿莞尔一笑,“婕妤在想陛下?”
“你说明堂有什么意思?”
薄暖回头看着她道,“陛下便是好礼,百姓都朝不保夕了,他还起明堂,这有什么意思?”
寒儿一怔,“奴婢不懂什么是明堂……但想陛下做的决定,总是不错的……”
薄暖低笑,“他啊,感情用事,他做的决定,没有一项不是错的。”
寒儿呆住了。
初秋的辰光扑映在婕妤幽丽的侧脸,长眉清婉,淡得不见血色的脸颊上是深泉般澈冽的眼,唇角犹噙着一抹温和的笑。
话里是嗔怪她夫君的糊涂,然而眉宇间却全是恬淡安和,寒儿正觉不解,她已缓缓地又道:“他错得最离谱的,便是娶了我。”
似嗔似笑,似惊似喜,似梦似真,似爱似怨。
寒儿从不知道一个女子的脸上可以有这样丰富的表情,不过是秋光下一个窈窕的剪影,却满满地全是不可胜载的欣悦。
要到很久很久以后,寒儿才能明白,这一刻的薄婕妤,是最幸福的。
——“婕妤!
薄婕妤!”
孙小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寒儿连忙跟上去道:“做什么跑这样急?”
“禀婕妤,”
孙小言朝殿门口的薄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在宣室殿的钟室,呆了一整天了!
小的,小的不敢去叫,陛下昨日从长乐宫回来,带了一班子乐府,生了一肚子气——”
“本宫去看看。”
薄暖淡淡地道,披紧了外袍,也不再更衣,便径自举步而去。
宣室殿的钟室,便是寒儿曾经说过的,放的全是顾渊早年喜爱的诸类琴箫钟鼓,只是自他即位以来冷落乐府,这钟室便闲置已久。
这回薄暖才刚走进宣室殿,便听见嘈嘈切切的琵琶声,高广阔远的箫声,错落有致的钟磬声……叮叮当当交揉在一起,却没有丝毫的章法,显见出主人家心乱如麻,连乐声都搅作一团了。
小黄门未及通报,她已推开殿门,不请自入。
呕哑嘲哳的乐声戛然而止,被皇帝折磨了一天一夜的乐府诸人都怔怔然望向前来解救他们的薄婕妤,连行礼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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