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到过最远的外乡就是县城,平生见过最高的岭子就是村子前那座大青山。
虽然心中早已把出塞的路程设想了一百遍,离开了家,李旭才终于明白,外边的山河与自己的想像大相径庭。
比起巍巍太行,连绵近百里的大青山只是一个山孙子。
比起滔滔滦水,家乡的易水简直是一个小河沟。
向北,向东,再向北,再折向东,身边的山越来越高,山外的天空也越来越纯净。
沿着官道和摇摇晃晃的浮桥跨过涞水,拒马河,桑干水,一路上不断有出塞的行商赶来汇集,把商队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上谷号称边郡,实际上距离边境还非常遥远。
一连走了五、六日后,在涿郡的治所蓟县,商队停了下来,开始出塞前的最后一次大补给。
“赶紧检查行李,缺什么补什么。
今天在张老庄停留一下午,明早寅时三刻点卯,过了卯时,一概不候!”
孙九把商队带进一家相熟的农庄,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嗡地一声,浑身散发着臭气的行商们立刻如受了惊的苍蝇般散了开去。
卸行李的卸行李,安顿牲口的安顿牲口,转眼间,偌大院落里就剩下了李旭和徐大眼睛两个人手足无措骑在马上,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该干什么。
“烦劳几位兄弟把帮这两位小哥把行李卸了,牲口牵去喂点儿精料。
他们都是我的晚辈,第一次出远门!”
一堆乱哄哄的人喊马嘶声中,孙九的声音显得格外亲切。
几个庄客打扮的人立刻走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帮李旭和徐大眼睛卸行李。
李旭跳下坐骑,想上前搭手,又不知如何搭起。
想如孙九般悠闲自在地躲到人群外透气,却唯恐一时照料不到,被人把行李掉了包。
那里边有父亲高价买来的锦缎,还有自己最喜欢的干果,一件棉衣的下角,还藏着几粒银豆子……
“旭官,到凉棚里喝茶,主人家早预备好了!”
孙九的话再次于耳畔响起。
李旭连连摇头,想跟孙九说自己不放心行囊,又怕让惹火了庄客。
站也不是,走亦不是,吱吱呜呜几声,额头上一下子冒出了汗来。
正午的阳光从碧蓝碧蓝的天空中射下,脸红得如被煮了般的少年和其额头上晶莹的汗珠在纷乱的人群里成为一道独特风景。
几个已经安置好行李和牲口的老行商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善意地笑着远去。
几个促狭鬼则故意趴在李旭耳边嘀咕,“小心看着呃,庄客们的手脚从来不老实!”
闻此言,李旭心里更急,这行李中裹着他一家人的生活希望。
正鼓起勇气就要上前夺下行李,却被徐大眼睛轻轻地拉住了手腕。
“别听那帮家伙瞎扯,如果不放心,九叔会把咱们向这领?”
徐大眼角站在李旭身边,用极低的声音点拨。
“年轻人真是第一次出门啊,咱刘老庄的名声,方圆百里你打听一下,十年来,从没有客人在这里掉过一根线头!”
一个负责指挥庄客们干活的老人走上前,向李旭介绍。
话语在自豪之外,已经带上了几分不满。
“刘老疙瘩你别吹牛,我上次就被你家的枣树挂了半片衣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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