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口气,直起身,双手平举,朝瑶英行了个大礼,语气郑重:“我的孩儿就交托公主看顾了。”
瑶英还了一礼,道:“请国主放心。”
尉迟达摩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红发褐眼,面色苍白,眼神像带了刀子,冷声道:“公主,假如海都阿陵势力壮大,杀了其他王子,我别无选择,只能听从他。”
瑶英一笑,道:“不管发生什么,不管盟约是否破裂,一切和国主的儿女无关。”
尉迟达摩细长的眼睛凝望她许久,唇边浮起一抹笑:“我相信公主。”
瑶英知道,此时此刻,尉迟达摩才真的把她当成盟友。
她起身离开,快要走出毡帐时,身后传来尉迟达摩的感慨:
“公主不愧是佛子的人。”
他的语气十分真诚。
瑶英眉心跳了跳,走出毡帐,想起那些在高昌大街小巷间流传的稀奇古怪的流言,双手合十,在心里暗暗向昙摩罗伽赔了个不是。
她欠昙摩罗伽良多。
杨迁跟上她,心急火燎地追问:“公主,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方才尉迟达摩和瑶英话里暗藏机锋,他没听懂,一头雾水,几次想插嘴问,尉迟达摩没有理会他。
瑶英和他解释:“伊娜夫人是螳螂,海都阿陵是黄雀。”
她和苏丹古怀疑依娜夫人会下手杀害姐弟,派人救下他们,伪造出姐弟俩已死的迹象,依娜夫人的亲兵信以为真,没有接着派兵追杀,将一对和姐弟俩年纪差不多的孩子送去北戎。
依娜夫人的意图很明显:杀了姐弟俩解决后患,同时瞒着尉迟达摩,拿一对牧民的孩子继续要挟他。
海都阿陵忽然现身王宫,还特意给尉迟达摩带来噩耗,尉迟达摩立刻起了警惕之心,瑶英也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像她之前所想的那么简单。
想杀姐弟俩的不止依娜夫人,还有海都阿陵。
不管依娜夫人有没有对姐弟俩起杀心,海都阿陵不会让姐弟俩活着抵达北戎,他要借此事陷害依娜夫人,让尉迟达摩彻底和依娜夫人决裂。
所以尉迟达摩才会后怕不已,感叹说他的儿女难逃此劫。
假如瑶英没出手救人,姐弟俩就算侥幸躲过依娜夫人部下的追杀,还是逃不出海都阿陵的戕害。
听她细说由来,杨迁恍然大悟,怒道:“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
瑶英心道,海都阿陵差一点就成功了,没有她插手的话,尉迟达摩不会怀疑他的动机。
她这算不算又一次误打误撞破坏了海都阿陵的计划?
两人说着话,出了廊道,阶前一道挺拔的身影,肩头薄薄一层清冷月光。
瑶英每次见尉迟达摩、杨迁这些人时,苏丹古不会离得太近,只在远处守着她。
他立在那里,就像立在高高的山巅之上,与世隔绝。
瑶英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刚才那个青年古怪的目光,问杨迁:“四郎,我今晚戴的面具有什么不妥吗?”
杨迁一愣,摇摇头。
瑶英眉头轻皱,说了刚才青年的事。
杨迁猛地一拍脑袋。
“怪我忘了提醒公主……”
他指指不远处的苏丹古,“宫中宴会戴的面具是有讲究的,公主和他出席宴会,还戴一样的面具,我的朋友可能误以为你们定亲了。”
瑶英呆了一呆。
天地良心,她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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