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静悄悄的,只有笔划过纸张的窸窸窣窣声。
不一会儿,瑶英默写完了,递给缘觉,缘觉送到昙摩罗伽案前。
昙摩罗伽一目十行,先扫视一遍,然后又从头看起,这回看得很仔细。
看完后,他放下纸张。
“公主可有《心经》的梵语本?”
瑶英摇摇头,佛经典籍的原始版本大多是梵语,然后有不同译本,她的嫁妆里有很多梵语版本的佛典,但是没有《心经》的梵语版。
几个僧人听到这里,窃窃私语起来,其中一人神情颇为激动。
昙摩罗伽淡淡地瞥他一眼。
僧人脸上通红,停下争论,低下了头。
昙摩罗伽让缘觉取来纸张,提笔,对照着瑶英刚刚默写的汉文,开始书写。
瑶英有些好奇,视线落在他笔下,发现他在写梵语,她看不懂。
他这是在直接翻译她背诵的内容吗?
她看了一会儿,还没看明白,昙摩罗伽忽然抬起头,视线和她的对上。
瑶英一怔,朝他笑了笑,眉眼微弯,双眸乌黑发亮。
像枝头的花,开得灿烂明艳,满是青春骄气,眼神充满信赖。
现在不计较他吃肉么?
昙摩罗伽垂眸,指着纸上的一句话,轻声询问瑶英默写的一句话。
瑶英回过神,低声回答。
昙摩罗伽嗯一声,提笔修改之前写下的字,不一会儿接着问,瑶英认真地答了。
他们说的是汉语,戍守的近卫和僧人都听不懂,一句话也插不上,只能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观察他们的神情。
瑶英坐在昙摩罗伽身边,他问一句,她答一句。
她看一眼那几个神色紧绷、翘首以盼的僧人,老老实实地道:“法师,我也不是很明白其中经义,法师要不要再找几个人问问?”
昙摩罗伽眉眼低垂,道:“无事,公主只需要复述原文就行了。”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他翻译完,另拿了一张纸誊抄,然后递给缘觉。
缘觉把纸交给几个等待的僧人,僧人们争相传看,又叽里呱啦地吵了起来,最后朝昙摩罗伽敬礼,看样子是在等他评断。
昙摩罗伽说了几句话。
几个僧人愣了半天,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有的一脸顿悟,有的还有些茫然,半晌后,众人朝昙摩罗伽双手合十,退了出去。
留下瑶英一个人茫然地坐在案前:发生了什么事?
她看着昙摩罗伽,用汉文小声问:“法师,我没有给你添麻烦吧?他们为什么因为《心经》争吵?”
昙摩罗伽微微摇头,示意无事,道:“他们没看过《心经》的梵语本,遍寻典籍也没找到记载,怀疑这是部伪经,所以争吵,与公主无干。”
瑶英一脸讶异,想了想,果断地道:“那我以后不背了。”
佛教宗派林立,西域这边的佛法教义受天竺影响更深,又和本地风俗传统融合,掺杂了很多她不懂的东西,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无意之举冒犯其他人。
昙摩罗伽低头看瑶英刚刚默写的心经,道:“公主不必介意,《心经》正伪与否,不在他们的承认,也不在有无梵文原本,在经文中的佛理。
自佛陀灭度后,千余年来,各宗各派阐释经义,撰写的佛经典籍浩如烟海,他们没见过的都是伪经吗?”
瑶英恍然大悟,刚才那些僧人因为心经的来源各执一词,请昙摩罗伽评断,这就是他给出的答案。
难怪那些僧人都被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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