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日里内侍臣子们,去欢留景,只称此处为景殿。
那殿上高悬之匾,亦是她亲笔挥之,后着人照刻,字字跋扈,容不得旁人存异。
但那银瓶之上的字迹,分明不是出自她手。
当日那瓶中之茶……
宁墨眉头紧拧,回身对英欢屈身行礼,“臣告退了。”
听着身后脚步声渐远,听着那殿门关合,听着外面雨声愈大,她的身子慢慢僵了起来。
手中银瓶越来越热,她心里身外俱烫。
那人的霸气与帝道,那一把剑一杯酒,那两国大军前的定定相望,那一根珠簪一双丝履,那一场刻骨铭心痛穿一生的鸳鸯梦……
过往之事层层漫出,挡也挡不住。
她睁眼看见的是他,闭眼看见的亦是他。
这一个银瓶四个字,她想丢,却无论如何祛不了心底里的印迹。
那人此时身在何处,心中又作何念,可有想过她,可会想到她?
她大婚一事,他是否已知,他会不会在乎,他会不会心痛?
他夺了她的心又伤了她的身,纵是将十个逐州失之与她,又有何补?
霸道似他,无惧似他,这天底下有没有何事能让他心惊,能让他无措?
枢府之报,道他统军直逼南岵寿州。
他打的什么主意,她一念便知。
是想速战,可速战又是为何,他身上之伤……怎能受得了日夜疾行奔袭急战。
她算尽事事,却从未算得透他。
只是她不该担心,他事事称王,又怎会置自己安危于不顾。
莫论身,莫论心。
他那般悍利,迫人不及,又怎会真的受伤。
※※※
天阴承雾,处处带了湿气。
入秋叶未枯,脚下土不干,清晨露珠洒帐,潮得都要叫人心中生出藓来。
南岵不似邺齐,越往北湿气竟是越大,行军一路夜里安寨,已不能做栅营,寿州城外不远便是淝水,邺齐大军兵不善水,自是挡不住这等潮气,军中怨气徒生,只盼能早些攻下寿州。
贺喜于邺齐出兵前,麾下共二十万大军,过秦山后连克宋州、毫州、陈州、宿州、许州、蔡州等重镇,虽是败南岵大军无数,可己军损伤亦重,至寿州城下时只剩十五万;其中十万兵马由他亲掌,强攻寿州坚城,三万付与吕坚,北上至阳州阻南岵京北之援,二万付与朱雄,留于六合平一地,防南面已降诸地生变。
除却手中十万大军,贺喜又命人征调南面已下六州当地壮丁共八万余人,造筏运石,以方舟竹筏载炮,自淝水上向寿州城里遥射石弹,日夜不休,誓要将寿州城中军心打乱、士气震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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