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隐约灯火通明,还有孩童笑闹之声。
给往常入夜便显得空旷寂寥的皇宫增添了一抹生气。
见皇帝和燕绥过来,众人也没行礼。
这是文臻的建议,既然要人间烟火,市井气息,自然要做个彻底,该吆喝的吆喝,该玩乐的玩乐,最近夜市被一群皇子公主管得颇为井井有条,还添了不少外头流行的天南地北的玩意儿,摊子的规模竟然还在增加。
皇帝看中了一根樱桃冰棍儿,指了指,便有人去买,不等燕绥说什么,他已经笑道:“先前老单在,不敢吃,如今你可不要管朕。”
燕绥道:“文臻在哪里?”
皇帝抿了一口冰棍,出舒服的叹息,顺手将另一根黄桃的递给了他,燕绥接过,皇帝感喟地道:“距离朕上次逛集市似乎已经有三十年了,朕还以为这辈子也不能再见那般市井烟火,没想到很多年后,居然有人把集市搬到了皇宫……这都要赖文臻之功啊。”
燕绥不说话,侧脸在夜市微黄的灯光里线条微微柔和。
“这是个聪明的女子。
有种于这世事格格不入却又善于融合的气质。”
皇帝微微一笑,“有才情的女子很多,但有才情的人,多半孤高傲世,便是有所抱负,也带着三分骄矜之气,行事容易剑走偏锋,急于让世人看见自己的不一样。
但是文臻不同,她善于隐藏,如水无形,顺势流动,推波助澜。
不动声色间便成就自己所想,是个在任何地方都能生活得很好的性子。”
燕绥只淡淡道:“不过是满腹奸狡罢了。”
皇帝转头看他,眼神微喟,“你方才见你父皇三句话,三句话和她有关。
你素来是个无谓性子,是何时情根深种?”
燕绥皱皱眉,似乎对情根深种四个字有点接受不能,居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下,才道:“父皇您说情根深种,儿子没想过。
但是欢喜是有的,而且她必然也是这般欢喜我的。”
皇帝一笑,并不接这句话,只道:“方才说了她的好,现在朕来说说她的不好。
或者也不叫不好。
只能说她的异样之处。
她是东堂人吗?”
燕绥眼眸一缩,随即道:“自然。”
皇帝唇角一勾,“哦?”
燕绥坦然道:“您觉得她不是?她自幼由洋外人收养,见识学问,行事方式,自然与我朝不同。”
皇帝笑,睨他一眼,“说得好像朕没见识过洋外人一样。
现在宫里还养着一个呢。”
燕绥笑了笑,直到此刻他的神情才从那种魂游状态拉回来了点,隐隐露出点不易被人察觉的慎重来,“那父皇您觉得她是哪里人呢?您是怀疑她是大燕或者南齐等国的探子吗?”
他将那黄桃冰棍儿在齿间含着,彻骨的寒气冻得齿尖微痛,而心肺间一片沁凉,原本的燥热瞬间散去大半。
皇帝摆摆手,“想哪儿去了。
大燕南齐也培养不出这种探子。
朕只是觉得,这丫头来历想必有些稀罕。”
燕绥漫不经心咬了一口冰棍,咔嚓咔嚓嚼着,并不太意外的样子。
他爹本来就这么敏锐,不然何以能坐上这帝位,又何以做他爹呢。
“所以。”
皇帝忽然语气淡了几分,“这样的女子,并不适合皇家。”
燕绥本来在对比着方才的咬痕,考虑着怎么咬更加对称,听见这句,随口一咬,冰棍去掉了半边。
他皱眉瞪着那狗啃一样的冰棍,似乎在纠结是一口干掉眼不见心不烦还是一小口一小口修正补救。
半晌他似乎没研究出来,干脆将那冰棍扔了,忽然冷冷道:“唐羡之向您提出指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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