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燕人,抵咱梁人两个高,手一捏,马都能被捏死!
何况奴家一个小小女子。”
她说着蹲步兔子似地赶上前来,脸一变,忽而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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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倒也是亏的有那些燕人,杀得城里城外尽是些没爹没娘的小娃娃,要不就姓袁的那本事,上哪能当爹做娘地充学究去?我跟着他,早晚得饿死。
你这有本事的还是不一样,去了参军,给人保镖,吃香喝辣,倒也不愁——你为这个,专门上赶着往战场去?”
韩告烦闷之至,已经不由握上了剑柄。
袁家妇跟着落眼,不知怎得就在火光凛冽中看清了他腰间那块大镖局的令牌。
嚯!
这下更了不得,干脆一整宿都没得睡!
袁家妇不知怎得就打定了主意,非要雇韩告保他夫妻二人回延州临真,甚至跑去翻出了压箱底的狐裘大衣来做报酬。
狐裘一匹值千金,韩告并非不曾心动,但他到底还是拒绝了,且借了神明之口——否则如何劝得动?所谓数术,他自认也使得一二。
京中临行前亦曾起卦排盘,占者一如不远处那位童生所中,也是凶象。
只他不信罢了。
且不仅不信,现下还又卜一遭:否极泰来,无往而不利,袁家妇亲眼瞧着。
如此再踟蹰不前,还能所为何来?
“那、不然,还得问镖师老爷,借点东西。”
此地已经极北,又近深冬,酉时日落,辰时日出,足足七个时辰都陷在黑夜里,轻易不可琢磨。
袁先生离得远、木棠藏得深;一个担惊受怕,一个大病初愈,更是不知何时便已先后睡着。
狐裘大衣终究却还是被留下了。
该是“被马儿跌落在了地上,不曾仔细瞧见”
。
“几家娃儿拼出来的谢师礼,他本也当不起。”
何止当不起,做丈夫的甚至从头到尾都不曾注意行李中少了什么,第二日糊里糊涂告别了就走;木棠好像也不曾注意车厢内多了件什么宝贝,顺手也揽了裹在身上。
可是多亏了这张狐裘,就在朔方郡门口换了他们轻松过关。
彼时已当落钥,他们从西面偏门而入,顶班的老衙役玩忽渎职,含饴弄孙正乐得自在。
西门出出进进向来也就是些去右威卫营里做工买卖的本乡人,杨绰玉那般阵仗已经是数月不见,他自然不认为就在同一日还能再出现如此意外。
在城门口帮忙盯稍的老妪则和他不同,远远瞧见了马车先点头哈腰,等见了狐裘更是眼睛都直。
“这几天暖和起来,穿不得这个。”
她回头瞧瞧无暇他顾的自家老头,上手将车帘阖了严实,小心叮嘱,“哪家的千金呐,打量着看胜仗,瞧相好来的?京里来的亲王大人最忌讳这个,才闹出了人命来!
可赶紧、别显摆风头,住一宿心意到了就回家去吧,啊!”
远远的,十数人的民工队将要回来了。
等完了这一波,城门该彻底落下,身后老头子也哄劝着孙儿,已经在磕鞋底了。
老妪便赶忙将马一拍,还指明了客栈方位。
京里来的亲王大人虽说最恨军中儿女私情,连右威卫的大将军都说杀就杀。
可方才她提到“相好”
之时,那小姑娘忽而掀了侧帘,似乎有千言万语想问,又一句都说不出来,只那双杏仁般圆润的眸子满溢了泪水,有一瞬亮如天边群星。
老妪竟然福至心灵般,回想起自己年轻时,那些有悲有喜的好时候。
那只不过是个小姑娘,哪能和当兵的大男人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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