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关公祠亦是年久失修,匾额漆色斑驳,院墙砖瓦塌陷,但院内却洒扫得干净,并不见青苔荒草。
铜鼎里积满了香灰,还剩小半支香悠悠燃着。
林怀章走进祠堂,见关公塑像下摆了一把线香,便取来三支,借一旁烛火点燃,高举齐眉插入香炉,再磕下三个头。
起身时候,他无意瞅见桌案下留残着几星新鲜红色小点,用力些还能擦去,但这尊关公像分明早褪了色,连泥身都有些剥落,这却是何处来的颜料?
他转过身,捕捉到钱氏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
“去年暴雨滑坡,村子里搬走了好些人家。
这关公祠没人看着,没多时就荒废了。
你若诚心要拜,一会儿我陪你上宝华寺去,这儿没什么看头。
对了,方才忘了说,我在村外头种了三分地,收成不错,我带你看看去?”
她一面说,一面扯了林怀章向外走,这般焦急慌张,竟顾不上官宦人家的规矩。
林怀章心下疑窦丛生,待下了田,这便愈觉着古怪。
不对。
四下里除了面前这三分地理得规矩,相邻的几片田都荒着稀稀疏疏长了杂草。
杂草不高,看似是去年暴雨冰雹后才长起来的。
他又看一眼母亲,分明保养得当、气度不凡,丝毫看不出风吹日晒的痕迹。
怎得这村子里世代务农的逃了荒,母亲这做不惯农活的却能得丰收?再说父亲与她伉俪情深,费尽心思打点了一切,怎么可能放任母亲在乡下自力更生?
她在撒谎。
这片田是父亲遣人帮她垦种,方才关公祠内那番说辞是为了支走自己而一时口不择言。
母亲一定在瞒着他什么事。
他想起那座关公祠:铜鼎里的香灰,干干净净的院落,那一把线香,还有……
他忽而倒吸一口凉气。
桌案下的,那是血迹!
可母亲怎么会跟这种事扯上联系?他知道近些日子京郊有些乱,常有流民盗匪出没,还有那“兴龙帮”
……
“母亲糊涂啊。”
他扼腕叹道,“那‘兴龙帮’在忠文公葬礼上刺杀荣王殿下,如今海捕文书撒得满街都是,母亲怎么还敢回护这帮贼人?那关公祠,是不是就是他们歃血为盟的据点?母亲急着要支走孩儿,是不是里面还藏着人、藏着刀剑?”
钱氏双眸一颤,但瞬间便控制住情绪,只拉住林怀章的手,殷殷切切道:“我不是在袒护谁,我是不想将你牵扯其中。
那什么‘兴龙帮’,不过就几个孩子瞎胡闹的。
去年天灾人祸,附近村寨多有流离失所。
我用你父亲的银钱救了几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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